黑暗中影影幢幢数百人的械斗,此起彼伏的喊打声、惨叫声,十几秒钟的视频如同拍自那个人间地狱,可偏偏画面定格的时候,露着五洲路桥工程的字样,那些装束整齐的工装,惨烈的场面,任谁一看也是造不出假来的。
段炎国手哆嗦了一下,摁了暂停,惊声问着:“哪儿来的?”
声音带上了几分恐惧,毕竟连他也没有见过现场,而现在,出现在王一民夫妇手里,席韵凤小心翼翼地道着:“外媒,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我几个朋友知道我在潞州投资水泥厂,他们看到后电话问我,我才反应过来……他是香港看到的。”
“外媒?香港?”段炎国傻眼了,那可是个新闻自由的地方,天朝管不着。他几乎要哭脸了,国内的新闻管制相当严格,可现在对天朝居心叵测的洋鬼子、白鬼子、南亚鬼子太多,巴不得炒作这类负面新闻,这要出口转内销,想包都包不住了。更何况,石城镇是个革命老区,要是有个深度报道出来,那站在被谴责位置是谁自不用说了。
他机械地又摁了下手机,继续播放的时候,解说是晦涩难懂的白话,不过标题繁体字他认识,是:内地潞州市发生大规模械斗,疑是官方强建水泥厂征地引起民变。他腾声摁了手机,扔在桌上,他忘了,这是席韵凤的手机,王一民这个小地方的官僚那处理过这种国际事件,有点噤苦寒蝉了,小声地征询着:“段总,咱们的手续过程走了一半,给你们征地手续还有毛病市里就发文了,这这这……这要是查起来,可都…都是问题。”
紧张以至于结巴了,席韵凤有点生气地看了老公一眼,这有变就惊的气度实在离段总差远了,段炎国愣着,想着,然后摆手做停,他道着:“那厂子没开工,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要是被揪这事大做文章,别说修路了,五洲路桥的牌子都要被摘了,总公司有涉外援建业务,我们不过是挂靠的一个小公司……谁的能量这么大,能捅到外媒上?”
他两眼凸着,即便冷静,也是一种在巨大恐惧中的冷静,如果先前只是些狗屁倒灶的小事的话,那一次要动摇到五洲的根基了,和刚刚收到工地的消息相比对,十台大型机械全部被技术姓破坏,而且是早做好的……他突然省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挖好的陷阱里,而挖陷阱的,到现在为止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算计着,偷钢构件、拆主席台、械斗、破坏机械,桩桩件件,把五洲一步一步拉进了泥潭里。
“马上补救,王局麻烦您一趟,联系一下张书记、王市长,我代表五洲工程公开出面赔礼道歉,所有伤员的医药费由五洲负担,并协同公安机关拘捕工程队所有肇事者………亦晨,你准备一下,可能的话,组织到医院慰问受伤村民,联系总公司,派个善后小组来。”
段炎国道着,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愤,如果仅仅是一个工程可以不要,可如果伤及的是毕生奋斗的基业,那不得不保了。薛亦晨黯黯应了声。段炎国抬起头来时,抱手做谢直道着:“拜托各位了,要能安然渡过这次危机,我段某人与诸位曰后再共商进退。”
王一民夫妇和薛亦晨匆匆离开,段炎国亲自送到了电梯口子上,绝无仅有的一次,再回来时,他把手下全部招进了房间,清一色的悍哥排了一溜,而老板,却浓愁锁眉地在翻着他那部限量版的苹果笔记本,能迅速做出这个退而自保决定是出于他这个层次对大势的把握,此时再翻看几地外媒新闻,英文的、法文的、繁体的都有类似报道了,果真如他所料,有人在拿革命老区说事了,更有人在拿官商勾结说事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总公司就会出面表态,肯定会站民生的一方而不会袒护五洲这样的子公司。他也知道,如果舆论的导向不把握在他的手里,那只会在民意的一方,一旦那样,所有支持他的官场人士会会齐齐倒戈,到时候,五洲将不是被孤立那么简单,而是要成为公敌了!
“找到这个人的下落,我出一百万……不,一千万,干完这趟活,要能干好的话,你们就都能退休了。”
段炎国把一张警用格式的人口记录排出来,有一位手下拿到手里,一言未发,带着人出去了。
那张带照片的单子上名字叫:单勇。
段炎国保持着悬赏的姿势未动,他在想昨天听到的那件奇事,是一个挟愤报复的故事,很精彩,连死带伤做掉了一群人,而他却安然无恙地从监狱走了出来,他现在已经丝毫不怀疑,能一剑捅到他要害的人,再无他人,只是他在考虑,是不是该低调见见柴占山,可这大白天,似乎又不方便,毕竟那里是看守所……………………………………………………………………时间,回溯四个小时,凌晨两时。
第一段视频从韩黔的手里交给单勇手里,两人身处距棠梨乡七公里的路外,这里已经封锁了,韩黔是沿着山路步行跑出来的。他和回村的修路队伍一起走的,把这一段视频连带单勇给的地址交给了李玫莲。
消息,是从史家村出去的。
一个地址在英国,李玫莲没想到投资移民到那儿的居然是秦军虎,另一个地址却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是一位陌生的女人,网络传输走视频后,没有多言,只是回复了一条信息:我来处理。第三个却是在潞州,她不认识,不过肯定是单勇的狐朋狗友。
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让李玫莲对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