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躲在暗处看小道童慌张逃跑,心中涌上一计。
他曾在玄真观待过,知道这小道童有些身份,在观里最主要工作就是服侍贾敬。
贾敬的事哪怕他不清楚十成十,也该知晓八九分吧,而此刻见他这幅慌张害怕的样子,最是能捉拿他的时候。
也多亏了“那个周延”喜爱练武,身手敏捷,周延快跑两步,一个大跨步过去,再使出擒拿手,将小道童右臂向后一掰,推到墙面背对着他。
“贾敬的丹药从哪里来的?”周延压低嗓子问道,尽力不让小道童听出他的声音。
这样被人拿在手里,小道童胆都吓碎了,只是越慌乱脑袋越糊涂,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
“丹药?我……我不清楚……”
周延用力按压住他,再问道:“你可仔细想清楚了!”
再想!他再想也只能想到贾敬服用丹药而亡,还以为宁国府的老爷要迁怒玄真观,连哭带吼的急忙央求道:
“老爷息怒,真是敬老爷自己要服药……小道还曾劝过老爷,是老爷不听的!”
这话说的急,声音又大,周延唯恐将巡夜人招惹过来,便让小道童小声些,又清楚这人回话回不到点子上。
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物件,抵在小道童脖子上,威胁道:“不必着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抵在脖子上的物件冰冰凉凉,不用想也能猜到那必然是刀具,只好唯唯诺诺称是。
周延首句便问道:“贾敬从何时开始服用丹药的?”
“四年前!”
三年前英隐先生寻访林家人,林家易主,看来林家人极有可能四年前就离开金陵了。
“那丹药是怎么得来的?”
“这……这真不知啊……”
周延冷哼一声,将抵在脖子上的物件更近一寸威胁道:“我不想伤人,所以才用刀背抵着你的脖子,你若是说谎了,可别怪我换成刀刃。”
那语气就像真的似得,吓得小道童连忙保证话语的真实性。
“那我问你,四年下来贾敬吃了多少药丸?”
谢家观底香火灰,能有多少数量?怎么能保证贾敬一吃吃四年?
“原先每月吃一颗,吃了两年后,每半月吃一颗,近些日子,三两天就要吃一次。”
一年十二颗、二十四颗,也不算多,贾敬应该吃得起。
周延反问:“为何突然吃的多了?”
小道童解释说,为贾敬安排服用丹药一事本就不是他的职业,反而另有人在。
“是谁?”周延问道。
“正演。”
正演两字一出,周延全身一僵,怎么又和正演牵扯上了,一时间大小想法全涌上脑中。
周延强迫自己稳定下来,继续发问,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正演何时来的玄真观?他是哪里人?”
小道童思索良久,直到有了肯定答案才说道:“四年前被人留在玄真观,似乎是金陵人。”
周延心底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正演如今在何处?”
“前几日终于离开了道观,听说是去南边了。”
那一日的离别之景似乎仍是历历在目。
此次一别,阳关鬼道各走一边,怕那些钱没命花呀!
“你为何说‘终于’离了道观?”
小道童解释:
正演本不是像他们这些自愿入道观的,他是被人卖给了玄真观的敬老爷。
当日一个二十来岁的金陵年轻人牵着正演来观里借宿,不知怎么和敬老爷聊上了。
第二日,正演就和敬老爷签了卖身契,说是留在玄真观服侍敬老爷,而那年轻人拿着正演卖身的银两匆匆离去。
那一日,正演收拾的急,又在正演走后没多久,贾敬就死了,莫非正演能预料到贾敬必亡?
周延已经不想再想下去了,这件事受伤害的人太多了。
周延叹了一口气问道:“既然签了卖身契,正演就不害怕被人告官抓回来吗?”
这话却被小道童反驳:“敬老爷算是观里的修道之人,哪能跟人签下卖身契,无非是靠宁国府的权势将人强留下来。”
小道童并且反问一句:“你见过正演出观吗?敬老爷不许的。”
说这话时,小道童似乎忘了自己的悲惨处境。
所以贾敬死了,正演就自由了,而正演为何在玄真观忍辱负重待了四年,这几日却偏要走?
怕是因为那害他的葫芦僧终于被人发配落魄了,这才赶去报仇。
这真是因果报应呐。
周延放开小道童,命令他不许回头径直向前走。
见没了生命危险,哪还会有人以身犯险,小道童只管往前走,直等到小道童走远了,周延才扔下手中的物件。
不过就是冰凉的薄铁块罢了!
因为小道童紧张害怕,又是在那种被人威胁的情况下,自然就会联想到刀具。
周延抬脚刚打算离开时,却又听见身后的黑暗中有人再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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