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城中的戏班子有大有小,还有那专在街道上扮演耍猴的,也就是什么戏热闹就唱什么戏。
如今场地上正在练猴戏,那大花脸抹的简直看不出来原来模样,但看那身段似得女子。
戏班班主候在一旁,那边自有教戏师傅看着。
一般来说,有人造访戏班就意味着有人请她们唱堂会,被人请到府上唱戏自然比在街上卖艺舒服多了。
那么甄应显、周延二人肯定要被小心伺候着。
周延分不清画上了猴脸的戏子,只好叫过来戏班班主问道:“戏班子里可有那些能唱女性角色的?”
“青衣、花旦、刀马旦,先生要找哪一类角色?”
按理说,杨贵妃属于正旦青衣一角。
但周延不清楚戏曲界,只好大致比划了下,戏班班主也没听清楚周延说了什么,反而拉着小旦龄官过来。
这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虽然仍画着大花脸,却隐隐约约有林黛玉之态。
龄官毕竟年岁小,站着也不怎么吭气,戏班班主介绍说:“龄官是唱小旦的,唱的最有名的就是《相约》《相骂》这两出戏,不然给二位爷来两段?”
《相约》《相骂》出自《钗钏记》,讲的是落难书生与富家女碧桃几经波折、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
龄官唱的是碧桃的丫鬟,约书生见面,后与书生之母李氏大吵一架。
龄官唱到:
“那晚花园中,那晚园中,他觑面夫妻相逢,怜乏聘钗钏白银,是我亲手付与伊。”
“什么钗钏?”戏班班主对戏唱到。
龄官娇俏接话:“还有!”
戏班班主:“还有什么?”
“银子!”
“多少?”
龄官仰头伸出五个手指头道:“五十两!”
一番简单对戏,将那个云香小丫鬟简直是唱活了,周延也觉得不错,连连赞叹,将甄应显刚才写下的戏词拿出来递于龄官。
那就是《贵妃醉酒》有名的开场四平调。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
龄官将这戏文看了,写的自然是极好的,毕竟盗用了后世的文辞,只是这戏词的感觉不似她寻常唱的小旦。
当即开口拒绝道:“不唱,这不是我的本角戏。”
戏班班主听了,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反了天了,还没调教好的小戏子都敢开闭口瞎说话了,若是任由着这么胡闹下去,这戏班早倒闭了!
即刻拧着龄官的耳朵训话说:“好你个小蹄子,让你唱你就唱,老爷们是何等身份,怎能容你放肆!”
戏班班主的动作太过迅速,周延还来不及制止时,龄官就开始了惨叫。
其他小戏子们一听,顿时都赶过来劝戏班班主饶人。
其中一位名叫芳官的戏子站了出来,拿过周延给的戏词看了,开口央求道:
“这戏我唱着合适,像是正旦角色,恰好我也是唱正旦的。”
戏班班主见有人接下了这活,这才放开龄官,命令芳官唱着。
这些小戏子们唱功自然是极好的,更何况周延也听不出戏曲中的门道。
凭着唱戏时的感觉让甄应显开始写戏本,甄应显写一句芳官跟着唱一句,配合的好不默契。
恰巧这时戏班子里闯进来一个熟人,穿金戴银大大咧咧的模样,直说着要请些戏子们去唱一出。
那模样可不就是薛蟠嘛,当然了,薛蟠身旁还有一位贾宝玉。
或许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甄应显见了薛蟠当即狠狠撂下笔,浓墨溅了一纸。
薛蟠不自觉的将手捂上脸颊,那地方可不就是周延拳头招呼过的地方。
三个人气势汹汹的相对站着,院子里的小戏子们都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不过贾宝玉在这儿自然不会让这三人打起来,于是邀请道:“我与几位好友正在对面酒楼吃酒,二位兄弟不妨一同过去。”
贾宝玉虽然恳切邀请,但甄应显在看到薛蟠时就没了兴致,推辞说还有戏本要写。
周延就被贾宝玉强拉过去玩乐,又从戏班里带了几位戏子离开。
进去后周延才见识了一番新天地,酒楼的包厢里妖娆女子穿红戴绿还在和一旁的男子打趣玩笑。
后见薛蟠,贾宝玉带着周延和其他几位戏子进来,撩着丝巾问道:“这位小哥儿看着面生,哪里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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