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来到了裴洛川他们一家租住的小院外,上一回裴母在这里洗衣服,今天下雨,院子里的水泥地面被雨水冲刷得很白,脏水蓄积在一些低洼处,但总算是比外面的的路好走了些。
她撑着伞,艰难地把整箱牛奶搬到屋檐下,就听见裴母在里面啼哭。
“小川啊,你别撑着了,赶紧去医院吧啊!妈这把年纪了,你爸又这模样了,全家就剩着你一个顶梁柱了,你再不去看病,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哭泣声中满是哀求,韩以若还从没听过裴母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若不是人到伤心处,裴母又怎么会发出这么凄厉的痛哭声呢?
“妈,别急,再等等,以若说好今天会来看我的,如果我去医院了,她就找不到我了……我只是有点发烧,没什么大不了……”
裴洛川的声音很小,但韩以若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你这哪是有一点发烧,昨天晚上就三十九了,到现在也退不下去!”裴母尖叫起来,“你就听我一句,赶紧去医院!以若以若,你就知道那个狐狸精!你看看你现在多惨,人家呢?人家可是飞黄腾达了,根本就不会管你的!”
“以若不会是那种人……咳咳……要怪就怪你,当初你那样害以若……”
“我害她?!就算我害她怎么了?她不也把你害的那么惨么?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哎哟,我的天哪,我们家到底是倒了什么霉碰到她啊!你爸中风,也是因为她的事儿,你们父子俩,都快被她害死了,还在帮她说话!”
裴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气归气,但儿子就这么一个,就算是无奈至极,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蹲在裴洛川窗前哀伤地哭泣着,她年轻的时候不是没吃过苦,后来有钱了,出息了,大半辈子都在享受荣华富贵,忽然一夜又被打回原形,老公中风了,儿子破产了,她这心理的落差太大,几乎就要崩溃。
裴洛川躺在床上无力的咳嗽着,想再争辩几句,却没有力气争辩了。
他只能沉默下来,任由裴母絮絮叨叨地抱怨哭泣。
听着那争吵的声音渐渐平息,裴洛川一阵阵的咳嗽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韩以若听不下去了,她默了一默,敲了门。
“谁?”
“伯母,是我,麻烦开下门。”韩以若很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委屈,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她来这里,不是来自取其辱的,纯粹是因为当初裴洛川对她好,所以她才会来的。
在她的眼里,裴母过得好与不好,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不管裴母怎么用难听的话抹黑她,但裴洛川毕竟为她付出过这么多,她只要做到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
裴母低声又抱怨了一句,这才磨磨蹭蹭地来开了门。
尽管她已经擦了眼泪,但脸上仍然残留着泪痕,面容苍老了不少的裴母看起来就和社会最底层的老妇女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