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在他掌心写道:“序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轻颔首,语气格外认真:“没错,朕觉得这后宫里一定藏有内鬼,说不定这个人还与前朝那些顾命大臣有关。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你,或多或少都会露出马脚。”
他捧起我幼嫩的脸颊,眼中的温润柔情一漾,宛如清风徐来:“只是素素,这段时间你可能要受些委屈了,朕也没把握是否一定就会发现端倪。”
我看着他,同样用眼神予以温柔和肯定。
你没有把握,我亦是如此。我知道我们的对手不止岐山王、黑齿常之,还有前朝和后宫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但不试试,怎能知道结果如何?
“为了序郎,为了北燕子民,素素愿意尽到做为妻子和皇后的义务。”
我轻轻拨开手指,让指尖残存的那抹掌心温热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朕果然没看错你,朕的好妻子,北燕的好皇后。”
他慢慢地将柔唇印在我的唇上,我们阖上双眼,以最温柔的交融表达彼此内心深处最为深沉的爱意。我整个人仿佛被他融化了,无尽地贪恋着他给予我的悸动与甜蜜,唇齿之间,似乎有了某种超越生死的永恒意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皇后余氏,屡次于朕进献谗言,干涉朝政。其行径于上忤逆,于下不忠,本为十恶不赦之大罪,然朕念其素来心善甚笃,颇有母仪之风,遂特谕皇后于凤仪宫闭门思过,尔等妃嫔务必引以为戒,不得妄言妄听,钦此!”
当孙文英将这封圣旨念给我听时,已是日薄西山的黄昏时分了。我领着凤仪宫所有宫女太监跪在夕阳漫长的余晖里,恭谨地朝那张明黄一跪三叩首。
“殿下快快请起,”孙文英朝前虚扶一把,顺势将圣旨递给宫洛,“尚宫大人,陛下还有口谕一道,请大人与姑姑们务必好生照拂殿下,这些天殿下就交给你们了。”
宫洛捧着那封圣旨,诚惶诚恐道:“不敢,陛下着实折煞了微臣,还请孙公公转呈陛下,侍奉殿下是凤仪宫上下义不容辞的责任,微臣等必当尽心竭力。”
孙文英脸上不禁露出赞许的微笑:“尚宫大人请放心,老奴一定原话转告。”
说完,他再度双膝着地,拂尘一甩,向我叩拜:“殿下万福金安,老奴还得去别的宫殿传旨,请殿下允许老奴告辞。”
我轻轻颔首,示意他引身退下。晚风如浪滚来,我立在庭中,听松花吹落,痴望着凤仪宫大门缓缓阖上的大门,一动也不动。大部分宫女太监以为我正为禁足伤神,都不敢靠近我半步,只有宫洛、芙蕖与蓉儿明白我的心事。
余光里,芙蕖上前一步,觑着我的神色:“殿下,天色已晚,奴婢与蓉妹妹为您准备晚膳吧。”
我木然地点点头,顷刻间,身边只剩宫洛一人。
“你跟本宫来。”
写完,我徐徐放下双手,转身一步步走入章明殿中。殿内昏黄的烛光随风摇曳,一闪一闪的光芒,烘得室内气氛格外诡秘。
我端正地坐在主位上,宫洛随即阖上殿门,迈起轻盈莲步翩然来到我跟前。
“殿下可有要事与微臣说?”
我轻轻颔首,看着跪坐在足下的她,缓缓提起御笔:“没错,你可知道昨晚你出宫被人跟踪了。”
她的眸光遽然明亮,如一道闪电划过幽深暗夜:“怎么会?怎会有人跟踪微臣?”
她慢慢地抬起头,迎上我平静如水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方道:“殿下,请恕微臣多嘴,不知您如何得知此事?”
我蘸满了浓墨,垂眸一笔一划接着写道:“是陛下告诉本宫的,他说昨晚你出宫被人跟踪了,那个黑衣人尾随你进入本宫三哥的府邸。他们虽然发现了他的踪迹,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目前正按兵不动。知晓此事的人仅仅你与本宫,还有陛下与本宫三哥。”
“原来如此,”宫洛羞愧地低下头,“还请殿下恕罪,是微臣无能,竟然没发现昨晚有人跟踪。”
我亲自俯身扶起她,摇了摇头,表示这并非她的错。等她诚惶诚恐地跪直身子以后,我才拉着她的手写道:“宫洛,现在还不是认罪的时候,目前要紧的是那个跟踪你的人是谁?”
“是,微臣明白了,”宫洛眼中的疑惑更深,恍如一方幽深的寒潭,“要说能出宫的人,除了各位女官之外,便是御林军和各宫娘娘小主的贴身侍女。但凡出宫,都必须用腰牌做抵押,等回宫后方可取回。”
她的长睫一扇,喜道:“殿下,不妨微臣待会儿悄悄去神武门查一下案板,看看昨晚都有哪宫的侍女和太监出宫了。”
我颔首以示认同,继续在她掌心写道:“本宫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她看着我,仿佛猜到了一些端倪:“殿下您继续写。”
我深吸一口气,写道:“你可知本宫去护国寺祈福的最后一天见到了璧月?”
她点点头:“微臣知道。”
我继续落笔,手指却忍不住发抖:“那天,有位黑衣人专程跑来杀璧月,这个人并非郑棠的手下,而是另有其人,关键她还说,只要杀了本宫,她的主子就能做皇后了。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会将本宫禁足,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饶是宫洛一贯克制,此刻也忍不住哑然失声:“谁有这样的狼子野心?!”
渐渐地,一个婀娜的身影靠近窗户,我示意宫洛噤声,只听殿外传来芙蕖甜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