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来到的时候,田远已经在城门边等着了。他也不问陶昕来把阿图挪哪儿装着了,只是沉默地带着陶昕来迅速出城。
陶昕来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有事?”
斜阳照在镜花城七彩缤纷的城墙上,让田远有一丝恍惚。他在那流光溢彩中转过头,黢黑的眼眸像是……
她突然忆起那双子夜般的眼。
“是你!”陶昕来惊呼,身体本能地做好攻击的架势,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
难怪,难怪总是觉得熟悉又无从确定,是他,是魔族的少主!她就说为什么从魔族逃出来一直却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原来人在这里等着她呢,这是来抓她的吗?还有阿图,阿图可是她从魔族带出来的!
“你故意的?”陶昕来警惕而防备地看着他,“你对它做了什么?”
田远,现在应该叫魔族少主了。他微微低了下颌,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突然讲手从袖中露出来去,然后优雅地扯下手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手套,随意丢在脚边,然后保持着唇角微微上扬的姿态,睥睨众生一般看向镜花城的方向,声音不似在人间。“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辛苦隐瞒了。”
他的手掌迅速凝结出冰晶,寒气腾腾。
刹那,他低下身子将手随意伸进水中拂了拂,然后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护城河的水面以他的手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凝成寒冰,那寒冰将水面上的舟船统统冻住,又攀爬上镜花城的七彩城门,紧接着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向城内蔓延,瞬间将整座镜花城都冻住了。
陶昕来震惊地看着已变成冰城的镜花城,那里静悄悄地一片死寂。离她的船不远处还有一只小舟,舟上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现在,她们的表情都凝固在寒冰之中,如同千万年前冰封的化石。
她低头。看到止步于自己脚下的寒冰,她想:这个人要杀她的话,实在是易如反掌。
这个时候,她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放弃防御和攻击的念头。因为在如此实力面前,她的任何防御和攻击都是笑话。
“我不知道什么迈米牙,你找错人了。”陶昕来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她身前的魔族少主蹲在那里将结成寒冰的手缓慢而强硬地从结成寒冰的护城河中抽出来,冰面慢慢出现一个大致是五指型的冰窟窿,冰渣散乱在那冰窟窿之中和边缘。咯吱咯吱的冰裂声充盈了整个世界。他优雅地起身,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容姿还是气质都逐渐变化了。当他在小舟的那一头站直了身子,淡笑着看那寂静无声的冰城时,已是一头乌丝及地,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白得吓人,双唇的颜色都淡得不似人类。
他看过来,幽暗深邃的眸轻而易举摄住了旁人的心魂。
陶昕来不受控制地死死看着他的眼睛,以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抵抗着想要跪下来,以最卑微的姿态示意臣服的本能,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她内心深处有一种叫做恐惧的无力感——关于控制。关于死亡。
魔族少主轻轻笑了。“瞧你,脸色都变了。我不是来找迈米牙的,它也不在你身上。”他的声音像是戏弄完老鼠的猫发出的最后一声宽容,陶昕来僵硬地动了下脖子,发现全身都汗湿了。
一切失控的意识回归原位,但她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变得好一些。方才那一瞬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她差一点就要死了。
太可怕了,这就是力量的绝对压制感,她从没有如此猝不及防,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过这种感觉。
只是那年魔族围攻妙真,这位魔族少主为何毫无作为呢?
魔族少主说:“走吧。”
陶昕来狼狈而压抑地抬脚跟上去。跟他一起在冰面上行走。
她克制住自己转身看向身后冰城的意念,声音微起涟漪:“城里的人都冻死了吗?”
魔族少主似乎诧异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
形势比人强,经历过失去控制濒临死亡的痛苦。陶昕来没傻得跟他纠结这件事,心里跟自己说:反正我不是白莲花,既没有白莲花让无数大小男配女配一眼误终身的本事,也没有白莲花为了全人类的大义果断牺牲自我的情操,最重要的是,白莲花跟反派死犟死犟哪怕犟得只剩半口气也能原地满血复活。她不行,她只有一条小命,现在她还没活够,她很珍惜自己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
再说了,咱现在也是有牵挂的人了啊。
陶昕来乖乖地跟着魔族少主走人后不久,有个黑衣人气急败坏地从镜花城跑出来,恨恨地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惯喜欢胡闹的,生怕人不知道他在这里!”
他烦躁地看着四周毫无生机的模样,想放手不管又不忍心,于是紧了紧拳头,又重新入了城。他心里腹诽:真是吃不得亏的,这时候还不忘摆他一道,是因为知道他在城中,而且又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才有恃无恐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不可能放下这座冰城不管的。
陆陆续续有人走到寒冰覆盖的路面上,或站在冰凌倒挂的屋檐上,他们都是修为较高或幸运的修士们,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变成了这样。
很快,又有一众穿着镜花门服饰的女修先后赶过来,她们聚集之后又迅速分布开来,这是去查探情况了。而他们之中竟有三个已经结丹,为首的那个还是金丹巅峰的修为。
黑衣人隐匿在阴影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