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每天都有人在失望,也有人在高兴,就像今天的国公府。
五少夫人端庄地坐在上首,细长的眉毛高高地挑起,睡凤眼里目光变化无常,声音故意忽低忽高地说道:“你们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为什么大嫂当家那会儿,你们就做缩头乌龟?大嫂才歇一会儿,你们就变成了跳骚,骑到主子头上去了!难道你们自认为,你们比这满府里的姨娘更体面些不成?觉得姨娘们不配吃那些上等补品?所以你们偷回了家去?”五少夫人忽然伸手一拍桌案,“啪”的一声脆响,屋子里地上跪着的那些管事娘子吓得心肝发颤,身体哆哆嗦嗦,就像被开水烫伤的老鼠。
五少夫人眸光一转,把手收回来,姿态依然端正,轻巧地对风嬷嬷使了一下眼色,她自己好整以暇,懒得多说。
风嬷嬷不急不忙,一脸严肃地宣布道:“家当全部没收!”
那些管事娘子们嘴里发苦,在心里叫苦不迭。
像猫在玩弄老鼠,风嬷嬷不急不忙,等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容你们将功补过!差事不变!”
那些管事娘子们眼睛放光,欣喜若狂。
风嬷嬷等了片刻,又说道:“要想留着差事的,就签字画押!”
那些管事娘子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心一下子又变冷了,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风嬷嬷一脸严肃,铁面无私犹如阎王身边的判官,接着说道:“这次的罪过暂且记在你们身上,都一清二楚的!暂且不追究!下次再犯错,那就只有一条路走!”
那些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屏气凝神地听着,心里再次叫苦不迭。
风嬷嬷说道:“下次就直接送官府去!就不是罚没家当这么简单了,最轻也要流放边疆去!”
管事娘子们抖得更厉害了,红着眼睛,伤心地哭着,但是又不敢出声,把嘴巴都咬乌青了。心里面已经分不清是喜还是忧,总之,她们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这么重大的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遍了国公府。得知了犯错的管事娘子们有惊无险时,那些正走门路、托关系的媳妇子可都失望透顶了!大热天里,犹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满腔的热情和希望都冷了!
仪景轩里,庄嬷嬷又把这些事情说给大少夫人解闷。她转述完之后,还感慨了一句:“幸好五少夫人嫁的只是庶子。不然,她早就不安分了。难得这么的胆大,又有手段,不知道比二少夫人强了多少倍去。”
庄嬷嬷一边说,一边就坐在床前剥着荔枝吃。实在不是因为她贪吃,而是因为大少夫人没有胃口。别的孕妇都是嘴巴馋得跟猫似的,成天胡吃海喝的,偏偏大少夫人是看见什么都没有胃口。庄嬷嬷带着几个大丫鬟,就时常坐在大少夫人身边吃东西,就算吃不下了,或是被那些酸杨梅、酸李子之类的东西把牙都酸麻了,也要硬塞着,还要笑眯眯的,做出一副很美味、很享受的样子。这个办法倒也有效,大少夫人还真是胃口变得好了一点。
庄嬷嬷也是煞费苦心。
大少夫人放下手里的淡黄色书卷,露出一张已经略显圆胖的脸来。就像钟未央猜的那样,大少夫人确实身体情况很有好转,情况基本上已经转为乐观,所以国公夫人才会在这两天格外高兴。
庄嬷嬷连忙端起镶金边的小瓷盘,目光殷切地递过去。
两颗雪白的荔枝晶莹剔透,新鲜而漂亮,像是在等着主人品尝。大少夫人却摇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大少夫人此时神情稍显慵懒,像是打不起来精神一样,听见一些热闹事,她的脸上也平静无波,仿佛不关心一样。但是,存在即合理,庄嬷嬷每次都不忘了把府里的事情告诉她,可见,她其实是在乎的,偏偏外表太淡然。
庄嬷嬷叹一声气,停下了吃荔枝的动作,转过脸,朝琉璃窗户看一看,小声嘀咕道:“序哥儿快要回来了吧。”
每天的早、中、晚三顿饭,序哥儿都会来陪大少夫人一起吃。母子两个感情很亲昵。
果然没一会儿,序哥儿冲了进来。“母亲!”
“怎么跑得满头是汗?”大少夫人放下书卷,拿起丝帕,亲自给序哥儿擦着脑门上的汗,声音柔柔地嗔怪道。
序哥儿笑得露出了没长齐全的牙,兴奋道:“祖父答应了,让我和九叔叔一起去五台山!”
大少夫人愣了一下,收起了笑意,目光注视着序哥儿,严肃地问道:“是祖父让你去的,还是你撒娇求来的?”
序哥儿站直了身子,剑眉皱起来,显得懊恼,眸子乌黑,倔强地盯着大少夫人,辩解道:“我没有撒娇!我对祖父说,我想去,祖父说,想去就去!咱们司徒家从没有扭扭捏捏的男子!”语气倔强、铿锵、毅然!小小少年身上已经显出气魄来。
庄嬷嬷在一旁愁眉苦脸的,显得有点惊慌失措。
大少夫人露出温婉的笑容,眉眼舒展,伸手摸摸序哥儿的头,说道:“娘亲亲自给你打点行装。”
序哥儿又高兴了起来,大大的眼睛眨一眨,一脸的向往,笑道:“母亲不用忙,我问过九叔叔了,只要带一身衣裳,牵一匹马,就可以上路!”
大少夫人笑着给序哥儿整理衣裳,眉眼间显得欢喜。
庄嬷嬷见大少夫人笑了,以为是不反对的意思,她的心思也跟着扭转了过来,感叹道:“早知道咱们序哥儿要亲自去五台山,昨天就不用把那串念珠交给九少夫人了,直接给序哥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