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几个子女的年龄太相近了,大少爷十八,二少、三少和四少都是十七,五姑娘十六,六姑娘和钟未央都是十五,这也是钟老爷感到为难的原因所在,年纪这么接近,又要尽快把几个孩子的亲事都办完,钟家很被动。
沉默也不能掩饰钟老爷此时的焦头烂额,他叹气道:“安家出事了!”
安家的女儿与大少爷钟痕订了亲事,安老爷也在朝为官。
钟太太目光一闪,明显地怀有惊讶,没有说话。
钟老爷情绪低落,道:“可能犯了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不过,今早刑部去安家查抄书信的时候,发现安老爷死在了自家书房里。可能是事先得了消息,怕连累家人,就自己死了。刑部现在手里案子一大堆,加上安老爷人死了,犯的事也不大,于是就不追究安家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安家小姐需要为父亲守孝三年,痕儿的亲事岂不是要耽误了吗?我倒是想退亲,偏偏朝廷又没有给安老爷定罪,我们家要是这个时候退亲,别人就要说我们欺负安家孤儿寡母!这事真是难办透了!”
他烦躁地拍着膝盖,叹气中又明显地后悔不迭,悔不该当初和安家结了亲,现在和安家的亲事变成了他和镇国公府结亲的绊脚石了。自私如钟老爷,也担心人言可畏啊。
钟家和安家同在京城,来往密切,钟太太懒得再嘲讽钟老爷的势利眼和功利心了,此时对安家的遭遇有着她自己的唏嘘和难过,镇定之后,出于同情,她对钟老爷道:“安家既然没有被定罪,老爷又何必想着退亲呢?女方要为至亲守孝,男方家中的弟妹先成了亲,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两家也是相交一场,若是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遭人诟病。”
钟老爷见妻子终于不再不为所动了,心里安心了不少,但他仍旧后悔啊,拍着膝盖感叹道:“苦了痕儿了!以后没有岳家帮衬,为官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
钟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比起学问来,钟大少爷还比不上家中的钟意、钟定和钟信,岂是想做官就能做官的?
见钟太太不说话,钟老爷继续叹气而无奈道:“也只好这样了!”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钟太太突然疑问:“既然刑部不追究了,为何安家还没有派人来报丧?”
钟老爷毫无惊讶,眉峰动也没动一下,道:“我派人去安家问过了,他们打算扶棺回原籍安徽去,估计是安老爷事先就交代好的。”
钟太太思索了半晌,叹息道:“他家的少爷过几年也要考科举的,回了原籍,京城里也就不会记得安家了,这样也好。”
钟老爷却冷哼了一声,很有些不满。
钟太太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启程?”
钟老爷漠然地道:“也就这两天吧!”
钟太太了然地看了钟老爷一眼,清晰明了地道:“妇孺是无辜的,老爷又何必迁怒?依着两家的关系,我们钟家理应派人去帮忙,以及送份仪程礼的。虽然没报丧,既然已经知道了,也该送份祭礼过去。”
钟老爷道:“这些事夫人管吧!我先去告诉痕儿这事。”说完,迈开大步子,朝外面走了。
钟太太不敢再耽搁,当即就让丫鬟去唤了大总管钟原来,吩咐了这些事。
次日一早,钟太太又亲自去了一趟安宅,见了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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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一家小酒楼里,钟大少爷钟痕坐在靠窗边的一桌,正在一杯接一杯地借酒浇愁。
至于为什么是小酒楼,而不是最大的酒楼?因为钟家在京城里,比起那些多如牛毛的世家大族、皇亲贵戚来,只能算是小门小户!且钟大少爷口袋里又不是太有钱,哪里经得起大肆挥霍?京城可是高消费的地方。
偏偏这家小酒楼有道不俗的招牌菜“香辣猪蹄”,可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凑巧的是,今天国公府的九少爷司徒明邀着他的几个好友,就为了这道招牌菜来了这家小酒馆。
司徒明和几个世家少爷衣服十分华美,钟痕斜着醉眼看了一眼,心中涌起一阵嫉妒,更加没好气来。
钟痕不认识司徒明,但司徒明是认识钟大少爷的,这个原因只有司徒明自己知道,毕竟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的。司徒明也朝钟痕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
偏偏司徒明身后跟着的一个随从外尖,小声地对主子嘀咕道:“少爷,看窗边坐的那个穿白衣裳的小子,他竟然敢拿眼斜瞪我们呢!小的带人去教训他!”
司徒明目光懒洋洋地又看了钟痕一眼,对身边道:“不用了。”
他的意气相投好友欧阳彦把手中折扇一收,皱眉道:“这里的桌椅太脏,咱们换个地方去喝酒!”
另一个纨绔太史杰嫌弃道:“大夏天里,居然没用冰!”立马开口吩咐随从留下来买一份招牌菜打包,做出一副一刻也呆不下去的样子。
司徒明没有再看钟痕一眼,领着一行人就迅速离开这里,朝京城里最大酒楼“红尘阁”去了。
京城里,纨绔横行,繁华不尽!
钟痕一边喝酒,一边叹气,哀叹自己的命苦。年幼失母,现在安家出了大事,父亲又不准自己退亲,以后就要娶个落魄人家的女儿做妻子了!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吗?喔!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他们钟家也是当官的,凭什么他要被那些纨绔子瞧不起啊?为什么啊?……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最后醉倒在了油腻腻的木桌上,嘴角还横流着酒液,如死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