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嬷嬷不得不躺在炕上养病。国公夫人身边的元嬷嬷、五少夫人身边的风嬷嬷和六少夫人身边的尹嬷嬷都来探望赵嬷嬷。别人问起她摔跤的原因时,赵嬷嬷很不好意思,脸颊又红又烫,说话支支吾吾的。如果说“自己走路冒冒失失的”,这种话她哪里说得出口?赵嬷嬷很要面子,人都是要面子的。
钟未央特意请了苗太医来看诊,然后赵嬷嬷被告知要休养三个月。
赵嬷嬷这下子连眼睛都红了,念念叨叨地说道:“奴婢没事!一点事也没有!顶多躺两天就行了。如果不在少夫人身边陪着,奴婢哪里能放心呢?”
说着,赵嬷嬷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其实她是真的不放心,她心想:徐嬷嬷这个外人才来几天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哪里就能相信她呢?少夫人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陪了有十七年呢。
钟未央安慰道:“嬷嬷,你安心养身子吧!等过几个月,我肚里的孩子生出来了,你有了精力才可以帮我照顾孩子。何况,太医只说是休养,并没有让你一直在床上躺着,等你把骨头养好了,肯定要下床走动的!哪里能天天躺着呢?这事也不能心急,听太医的就是了。”
都说“老小孩”!人老了,在心理上就成了孩子,也要哄。
赵嬷嬷眼睛红红的,不情愿地点点头,她这会子心里很着急、很上火,天生就是个急性子,哪里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样一个突发意外呢?
徐嬷嬷知道赵嬷嬷防备和忌惮自己,所以尽量沉默着,不在钟未央面前争宠,不让自己刺激赵嬷嬷。她自认为自己也算是很有自知自明和很安分的人了。奈何,赵嬷嬷明显地还是不放心她!
赵嬷嬷又偷偷地看了徐嬷嬷好几眼,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徐嬷嬷有坏心。
徐嬷嬷在心里不屑地冷笑几声,被别人当贼一样地防着、盯着,这事儿搁身上真不大好受!她忍着了!说起来,她从太后身边离开,过来照顾九少夫人,当真没有什么高攀这里的地方!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这会子她心里也有些气恼了!
钟未央对屋里出现的稍许微妙氛围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既不刻意疏通,也没有打压谁,气定神闲地安排道:“让邓五媳妇照顾你一些日子吧!如果你晚上要起夜,恐怕小丫鬟们没有力气搀扶。熬药的事交给松月、松溪和松林做。你安心养病,不要做针线活,万一累着了,伤筋动骨是很难痊愈的,不要得不偿失。”
原本赵嬷嬷身边就固定地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的,现在再添一个邓五媳妇,足够了。赵嬷嬷是平蒙院里主子眼前的红人,没有人会不长眼地去给她气受的。
赵嬷嬷红着眼眶,点点头,模样既听话,又显得委委屈屈。她不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委屈,而是因为不能照顾钟未央而感到难受。一个整天围着一个信仰忙碌的人,天意突然让她停下来、让她不能动,而且还要让她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一个强大的假想敌,偏偏自己守护的信仰此时又是最弱的时候(孕妇的身体是最容易出状况的),这种情况对她的折磨可想而知。
钟未央交代完了事情,还没有走。赵嬷嬷的屋里有暖炕,有火盆,挺暖和的。钟未央坐在一张新搬进来的芙蓉榻上,看着松月从外面端药进来,然后赵嬷嬷“咕咚”几声地喝了药。喝了药的赵嬷嬷把眼睛、鼻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苦不堪言啊!
关于赵嬷嬷摔跤这件事,平蒙院里的丫鬟和婆子们谁也不敢说长道短。尽管赵嬷嬷确实算是活该,自找的,谁叫她走路不小心呢!但是平蒙院里的人谁也不敢在背后嘀嘀咕咕。
钟未央守到中午,才从后罩房回到正房,正好恩姐儿又和婉姐儿一起回来了。钟未央怀孕的这段日子里,楚姐儿很少来,因为五少夫人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女儿很顽皮。
而婉姐儿在平蒙院里的每一时每一刻都给人一种很甜美的感觉,眼睛笑得甜,嘴巴说话也甜,做起事来也是甜得让人窝心。但是钟未央并不感动,钟未央不喜欢太甜美的人!
在钟未央眼里,如果一个人又甜又美,那完全就是公主的样子了!钟未央一点也不喜欢公主性格的人!一个公主性格的人多多少少地总是伴随着公主病的!容易玻璃心!容易动不动就露出委屈。如果一个人心宽体胖,外貌很平庸,但是很乐天,如果是这种甜的话,钟未央反而很欣赏。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古怪的,钟未央也有她古怪的地方。所以钟未央私下里其实并不喜欢婉姐儿,但是她表面上表达出来的却是对婉姐儿的喜爱和欢迎,很真诚的样子,没有破绽。反正,她觉得:婉姐儿不是她的敌人,暂时没必要花心思来对付这个孩子。婉姐儿来就来吧!多个孩子陪恩姐儿玩耍也好。
“九婶婶!我今天和恩姐儿一起画了一幅画,想送给九婶婶!”婉姐儿高兴且期待地说着,脸上绽放着如玫瑰花一样的甜美的笑容,声音里夹带着几分撒娇的蜜糖味道。
钟未央笑着问:“画了什么?恩姐儿有没有捣乱啊?”她伸手摸摸恩姐儿的小脑袋,饶有兴致地与恩姐儿的目光对视。
恩姐儿仰着小脸,笑眯眯的,很高兴,有点得意。
孙嬷嬷让丫鬟把画卷展开,给钟未央看。
只见画纸上有一头牛,一个牧童正在放牛,还有一片碧绿的青草。
钟未央看一看画,又侧过脸看一看暖阁的门帘,因为门帘上面绣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