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央睡得香梦沉酣,自然地睁开眼睛时,还能感觉到身体里暖融融的舒服和慵懒的绵软,但是很快,不对劲就来了,压在身下的潮湿感越来越明显。
眼睛里忧伤的泪光开始一闪一闪,她愁眉苦脸地把眼睛闭上,轻轻哀嚎一声,上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又来了!手指揪着被子,心声咆哮:为什么她又要做女人啊?真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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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嬷嬷把钟未央还当小孩子一样地呵护,怕她午睡太长,到了晚上又睡不着,因此算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进来唤钟未央。
“姑娘!该起了。”
钟未央闷闷的声音随之响起:“嬷嬷,给我准备月经带,我那个来了。”
赵嬷嬷心肝一跳,愣了愣,过了一会子,她面上混合着喜色和心疼,慌张道:“姑娘等一等,别怕啊,嬷嬷一会儿就回来。”她急忙忙地回了正屋,先去告诉钟太太这个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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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钟太太不知疲倦地对女儿教导了几大箩筐的私房话,然后抚着女儿披散开的发丝,笑道:“这个月二十七,是你及笄后满一年的日子,这样算来,倒刚刚好。”
钟未央闷闷不乐地靠在钟太太怀里,不说话。之前已经遗忘了十五年这种腹部酸、痛、胀的感觉了,加上对古代月经带又不习惯,她现在很不舒服,只祈祷着这几天快点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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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钟府里的仆人们越来越高兴,因为就要临近过年了。
钟未央在慈孝院陪伴祖父祖母用了早膳,虽然对面的大哥时不时地拿阴沉的眼神斜她,使得她吃饭减了胃口,但是她完全激不起要去和大哥斗一斗的冲动,几乎平心静气地把钟痕当作空气。刚回到雪梨院,秋香就笑着禀告道:“姑娘,江小姐刚才又派人送了信来,正搁在暖阁的书案上。”秋香说话一如既往地清楚明白。
钟未央进屋后,来不及解下披风,就急忙去暖阁里看江珊儿的信。
“家中长辈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提亲。母亲说,你的十六岁生日我不能来恭贺,到时,我把礼物让母亲带给你。谢谢你上次写给我的话,我最近读了许多的诗词古札,也得到了很多安慰,不会再沮丧了,请放心。”
钟未央把信纸放下,跑去了母亲的正屋。“娘。”
“怎么了这是?”一瞬间的惊讶过后,钟太太微微皱起眉,她不喜欢女儿这样子跑动,认为看着不端庄稳重。
“娘,我们去内室里说话。”钟未央牵上母亲的手。
钟太太露出无奈,但还是随女儿去了内室。
内室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个,钟未央着急地问:“娘,你一定晓得,珊儿是和谁定亲了?”
钟太太关注地看着女儿,语气郑重道:“当朝宰相的嫡长子。”
钟未央想了想,问:“被称作‘和事佬’的何家吗?”
钟太太轻轻点头,感叹:“是门好亲事。”
钟未央却没有高兴,低声疑惑道:“可是,我听说,宰相只会和稀泥,在朝堂上帮着劝架,从来没有提出什么新的举措来,很多大臣都反感、厌恶他,就连民间学子们也写诗嘲讽他呢,听说他的马车还被人砸过鸡蛋,武将还向他吐过口水,说他是尸位素餐。”这些都是二少爷钟意他们说给她解闷听的,当时她也鄙视了这样的“和事佬”的!
钟太太弯起食指在女儿的额头上轻扣了一下,微嗔道:“那帮学子们只会读书,哪里懂为官之道?帝刚则臣弱,帝弱则臣强,何宰相可是深受当今皇上宠信的。满朝文武也就笑他太软弱罢了,却没有真正结怨结仇的。你看这番朝堂震荡,许多乌纱帽被摘去了,人家偏偏在宰相官位上稳若泰山。江太太就是因为看中了何家的安稳,还有何家嫡长子爱读书、不多话的端方秉性。”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轻叹,其实不只是江太太喜欢,就连她也是希望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和这样的女婿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些事是不能更改的。
钟未央微微一笑,把头靠到钟太太肩上,放心道:“不是纨绔就好!”
钟太太眼里溢着宠溺,又轻轻地在钟未央额头上叩击了一下,嗔道:“要学会庄重。”
“嗯。”钟未央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一下。装作端庄,这事对她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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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钟老爷也在。钟未央现在已经习惯了与钟老爷同桌用饭,而且钟老爷不知是为了做给钟老太爷看的,还是可能真的突然爱上了雪梨院的菜肴,即使他晚上不留宿,也要来雪梨院吃一顿晚饭,然后才去赶小妾的场子。
今天钟老爷吃饱喝足后,还没有走,而是静静地坐在西侧间喝茶,突然他想起来什么,眉峰明显地一动,接着,摆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下去,用闲谈的口气对钟太太道:“今天午间,和几个同僚一起喝酒,大家说起了何宰相家长子和江家的亲事。”接着,他皱皱眉,貌似担忧地道:“江家这步棋走差了!凡是读书人,有些方刚气的,都不愿和何宰相为伍。偏偏江家世代书香,这次竟然不顾及体面了。大家都猜测说,是不是江家落了什么把柄在何家手里头。唉!”他摇摇头,很是扼腕叹息。不过钟太太稳坐如钟,面色平静,根本不理他。
再接着,钟老爷突然展眉一笑,换了副语气,继续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咱们家福气最好!”他的身体朝着钟太太的方向斜倾,目光熠熠生辉,得意自满和邀功的意思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