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适当时恨不得一剑自尽随爱妻一同而去,可却被身边护卫死死拦住,等醒过神时,他才想到自己那三岁不到的儿子已经失去了母亲,如何能再失去父亲。
哀默心死的他只能把一腔恨意发泄在那些山匪身上,可即便他杀尽了那些山匪又如何,伊人已逝却再也回不来了。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当他收拾心情回到京城时,却因为被政敌陷害一贬再贬至福州成了一个只有五百多户人的下县县令。
母亲不放心长子的教养,只许他为妻子守丧一年之后,便为他聘了妻子的表妹许氏为继室,可他的心已经随着爱妻一起死去,再也不可能放的下另一个人了。
许氏是妻子的娘家表妹,一直知道他与她表姐鹣鲽情深,便一心只与他相敬如宾,待长子也视如亲子,却并不奢望他对她如对她表姐搬一往情深。
原以为从此就只能靠着以往的回忆继续为了家人努力活下去,却没想到爱妻竟然还给他留下了另一个骨血,当初爱妻怀着的孩子竟然并没有如他以为的那般已经随着爱妻一同逝去了。
当他升调到这康宁县这个上县当县令不久,爱妻生下的女儿竟然被人送回了他的身边,他简直无法形容当他听到小小的女儿,用着儒弱的声音喊着他爹爹时,那一刻心中的狂喜。
他抬头欣慰的看着女儿,“你去这一趟竟还带回了你娘的遗物,也算不虚此行了。”
李云想见陈适只以为那是季氏的遗物,却并没有多想这上面所书有何意义,不由苦笑,“父亲,您可看清了这布帛上绣的文字是何意?”
陈适便又仔细再看了看布帛,“这不是你的生辰八字吗?后面……此女脚心有一颗朱砂红痣,可为陈府日后认亲依据,是说你的脚心有颗朱砂痣吗?”
“父亲,儿双脚脚底并无任何胎记?”
“是吗?”陈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便僵住了,“你是说这布帛不是你娘绣的吗?”
李云想抬头直视陈适,“不,这确实是娘绣的,是李家姆妈曾亲眼看到她绣的,娘也曾与李家姆妈说过这上面绣的是儿的生辰八字,但在她被山匪抓走之后,李家姆妈便一直都没有找到过这张布帛。”
被云想直视的眼神盯着,陈适忽然有些不大舒服的感觉,“既然李家娘子并没有找到,那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儿此番去李家听闻此事,便仔细问了李家姆妈,当日娘亲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留下,她言道当日为了进京寻找父亲您,已经把娘亲留下的金银细软都典当了,只余下那时我与妹妹所用的包裹布,是娘亲当年所穿的外衣裁开缝制的。
李家姆妈为了给儿留下一个念想,便一直留着这两块包裹布,直到儿这一次问起,她才拿出来。儿拆开了这包裹布,便从其中一块之中发现了这布帛。”
陈适握着布帛的手不由紧了紧,利眼盯着云想,“既然这的确是你娘亲手所绣,那为何你的脚心没有你娘所述的朱砂红痣?”
李云想并没有避开他视线,“儿的脚心确实并没有任何胎记,脚心有痣的是比儿迟一日出生的妹妹云裳。”
她说完不待陈适反应便继续道,“当日,娘亲早一日早产剩下女儿,第二日李家姆妈便生下了妹妹,从妹妹落地便一直都是娘亲亲自照顾,在娘亲把孩子交给李家姆妈之前,李家姆妈从未拆开过包裹布,只是用两根不同颜色的绣线绑在我与妹妹的手上来分辨我们。
在娘亲被抓走之后,李家姆妈在给我们俩换洗尿布时才发现妹妹的脚心竟有颗朱砂红痣,从此便以此来辨认我们,直到我们长开能直接辨认出来为止。”
说完她便不再开口,只是继续凝视这陈适的表情。但此时陈适却沉下了脸,手里摩挲这那张布帛,并没有在开口继续询问。
李云想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李家姆妈认为,当日躲藏的太过匆忙,以至于她在心慌之下把绑在儿与妹妹手上的绣线弄错了颜色,因此一直为此很自责。……父亲,您觉得是李家姆妈弄错了吗?”
说着最后一句话时,云想盯着陈适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他此时的想法。可惜陈适却让她失望了。只见他略一挑眉,反问道,“想儿,那你以为是这样吗?”
李云想盯着他的眼睛,却没看出自己想看到的,沉默半晌才说道,“或许就是这样吧,父亲您会怪罪李家姆妈,不,我是说您会怪罪我娘吗?”
陈适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盯着她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你妹妹云裳才是我女儿了吗?”
李云想握紧了手,随后才叹了口气道,“父亲,你或许应该去一趟李家,亲自见见云裳,那你便会明白我是缘何认定她才是您的女儿了!”
陈适不再多问,只是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布帛,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为父自有定夺。”
李云想看着他垂下的眼神,坐在书案后面原本挺拔的身姿,此时看着竟然有些萧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之后,只能福了福,说道,“是,那儿告退了!”
看着云想出了书房的小小身影,陈适已经明白这个女儿以后或许就不再是他的了。他转头凝视着窗外的翠竹,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蓉儿,这便是你在危难时还费劲心思为女儿找到的那条求生之路吗?到了今日我才明白原来你那时是这般无助又绝望?被自己救了性命的人背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