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没有理会高秀雯羞逃,居高临下、卓有兴趣盘问起郑义:“大兄弟你这头发?”
郑义懒得多解释缘由,简单化处理说:“还俗了。”
杜氏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继续盘问说:“大兄弟哪里人氏,家里……俺高家虽然穷,可也是吃朝廷饭的,不能说嫁就嫁。”
郑义熟练编造马甲来历,为避免杜氏嫌贫爱富唠叨更直接开价说:“家乡纷扰不靖,特来米脂避难,寄望榆林镇军威吓走乱贼。家中略有财产,愿出十石粮食为聘礼,恳请嫂嫂成全小生。”
杜氏颇不满意郑义避难马甲身份,但是听到十石粮食聘礼不禁瞪大两眼。且不说如今米价五两银一石有价无市之虚高,单是郑义能在临近年关时拿出十石粮食,就足以证明郑义实力不凡。然而终究是郑义主动求婚,杜氏无论如何说也要自抬身份拿捏拿捏:“郑呀,先说啊,嫂嫂不是嫌弃你外人,可你总要先在米脂安家才能谈婚论嫁吧?雯雯跟了你,住哪儿呀,你说说是不是这理儿?”
郑义情知此时话越多越乱,果断拿钱来砸:“嫂嫂说的是,可惜我穷的只剩下粮食了。要不我再拖来五十石粮食,三十石寄存嫂嫂家,先与雯雯寄居嫂嫂家吃喝小半年;二十石聘请青壮小伙儿帮忙,就近开几孔窑洞,与嫂嫂家比邻而居?”
灾荒年间一句穷的只剩下粮食,可比“穷的只剩下钱”更有范儿。
杜氏听的眉毛直跳,乖乖,十石粮食升到六十石,哪怕无灾无涝年景里也是他们小家小户眼里分量足够的聘礼。杜氏有心继续抬高身价,却又害怕万一哪句没说好将郑义吓走,这可是六十石粮食呢,拿出去能卖三百两银,堪比高立功驿站里三十年纸面薪水。
杜氏嗫嚅结束家底盘问,改为漫天遍野撒网式旁敲侧击。
下午时分,替人放羊的高立功弟弟高一功哈气搓手回了家,但是等啊等一直等等黄昏,郑义也没等来高立功。虽然中间夹有高一功,郑义侨居高立功家仍难免孤男寡女之嫌,只得起身向杜氏告别,约定明天再来。
然而,也是巧了,郑义刚出门就迎头撞上回家的高立功。
高立功不明所以然望向郑义:“这位是?”
杜氏连忙将高立功拉到角落处三言两语讲清楚郑义来意,高立功听的眉毛皱起:“乱弹琴,雯雯怎么能稀里糊涂嫁给来路不明的人。”
杜氏狠狠掐了下高立功腰间肉,瞪着两眼说:“怎么来历不明了,没听人家说嘛,来米脂是逃难的,看中了榆林镇的招牌。”
高立功挣脱妻子的惩罚,顽固说:“那也不行,谁知道他不是杀官抢掠的乱匪头儿。”
杜氏兀的恼怒起来:“乱匪怎了,纵然是乱匪,也是想从良的乱匪。人家找上你,或许就是看上你的官身了,希望你保他一保。”
高立功也气的笑了:“官身,我算屁的官身,驿站一打杂的罢了。他不定唬你呢,真有六十石粮食,用得着找我?”
杜氏继续掐高立功:“死脑筋,管他唬我不唬我,粮食拿到手才是真的。雯雯在咱们手上,他不送够六十石粮食,咱们就不准他们的婚事呗。若是……”
高立功苦笑摇头说:“别若是了,我就是驿站一打杂的。他若能真金白银拿出六十石粮食,最少,我惹不起他。”
杜氏总结说:“他若能拿出六十石粮食,咱们就许了雯雯的婚事,惹他干嘛。只要他是真心,再不好,雯雯总不会挨饿了。如果他想唬咱们,那就吃下他的诱饵,然后召集你的狐朋狗友将他乱棍赶出米脂。总之,走一步说一步,确认他是骗子前也将他稳住,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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