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之哥,你等我呀!逸之哥,慢点儿……”陆家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反应过来也快步跟着下楼梯。紧俏的裙子使她迈不开腿,只好扶着墙一阶阶走。出门后两人的距离已经有两百多米,她只好小跑着紧追。
而周逸之却像是逃跑似的低头大步往前走,丝毫没有为她考虑。等她赶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古堡大门口,她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才使得两人脚步都慢下来。追他的这段路比跳舞还累,所以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随即温柔地偎依着他身子向前走。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做任何反应,身子有点僵硬步伐也有点紊乱,一直送她到学校宿舍区门口也没说过一句话。她感觉得到他的严肃,猜想他是怕对不住老家的妻子,也不敢再说什么贴心的话,免得他说什么硬起话影响本该愉快的情绪。转身要进门时,她还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几秒,他刻意避开的眼睛。她轻声说了句“逸之哥,晚安!”又吻了一下他脸颊匆匆地跑进门。听到他皮鞋的声音渐渐走远,又闪出来看他背影。直到他走过两个小路口转弯看不见才进去,嘴里轻轻哼着跳舞时听的乐曲。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尼可拉斯看在眼里,他在这里等了整晚上,手里拿着为陆家瑜准备的鲜花和一盒意大利巧克力。不凑巧的是他赶来时刚好她和周逸之往河边走,他问了几个经济系的人都说没见到她。晚饭也没吃站在门口等,腿实在困了就走到不远处花坛边台子坐下。看到两个人回来,他就兴奋地要跑过去,看到她吻周逸之心就凉半截,再一想他们是亲戚又是兄妹,吻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她吻完他进去又出来还目视他走远,她脸上那表情分明是沉醉于男女间的爱。不由得又坐回台子,很久以后才沮丧地离开。
唰,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后,接着感觉脸上冰冷冰冷的,像是有金属挨着脸。他感觉心在颤抖,斜眼睛看,有把明晃晃的刀子正顺着脸颊往上移。滑过眼角转弯横在额头,然后换个角度往下来,在眉心稍微停留继续向下滑……一股血气在胸中强烈翻涌,像是要吐吐不出的压迫感。嘴角和鼻子像是有东西在往下滴。是血?刀子还没扎,身上也没感觉到疼。是鼻涕?嘴里该不会有呀?身上也感觉湿漉漉的,他想伸手摸却找不到手。耳轮中有个声音在喊:“小意,对不起。我只怕今生无缘与你再见了,我真该听你的话一起离开。对不起,小意。”
忽地眼前一亮,有条小路将平静的湖面分开,路两旁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相距两百步左右一前一后两个拱形小桥,一个东西方向一个南北方向,不远处是一座城楼。“俊生,俊生,你来多久啦?”一个漂亮姑娘边喊边顺着路往跟前走着,介于两座桥中间。他想说自己不是俊生,可是怎么也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看那女孩走近。可她背后有很强的太阳光所以看不清模样,依稀是齐眉的刘海儿,两条黑亮的麻花辫。她身上是粉蓝色斜开襟短褂,黑色的长裙,脖子上搭着浅驼色腈纶围脖。女孩儿叫着“俊生”越来越近,声音清脆委婉。依稀可见那白皙的脸颊,一双传神的大眼睛……
“ zu behow……(周先生,周先生,该治疗了,周先生)”又是连串女人的呼唤声,惊走了那张即将纳入眼帘的女孩儿模样。
周逸之忽地坐起来,睁大眼睛看周围。还是身在白色的大病房里,面前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白帽的德国姑娘。不用说刚刚又在做梦,就是她们吵醒他的梦。她们见他坐起来又重复一遍,这话他听过很多遍。他无奈地浅笑一下,边下床边说陆家瑜教的德语:“okay, danke, laehen。(好的,谢谢,让我先洗把脸)”完了在桌子上取梳洗盒子,出门往洗手间走。
这天的治疗过程还是整整一个上午,周逸之的脑子却不由得琢磨起最近的梦境?那个频频出现在湖畔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要喊俊生的名字?俊生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一把匕首?梦里不停往下滴的是不是血?小意又是谁?会不会是那个桥头的女孩?这样的噩梦为什么会屡屡出现?他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如今却总是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这究竟是偶然间的条件反射形成,还是一种预兆,他究竟是无法说服自己。
治疗过的第二天仍然是例行检查,周逸之被安排使用这里多半的仪器做检查。有的当时有结果,有的需要等几小时,这些他不需要看,看了也不懂。
“diese zarundlage fur die,auch wenn e auf der oberflc, da un von 。(这些数字只是依据,即使表面上没有新变化,并不代表治疗没有效果,科学每天都在创造奇迹)”这样的话马科斯已经说过几次。说的也没错,至少周逸之认为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马科斯和尼可拉斯过来看周逸之。告诉他新药物的作用很明显,他血液里新细胞数量明显增多,也就预示着血液和心脏再发生排斥的几率越来越小,造成冠状动脉堵塞的机会也会随之减少。周逸之再次感谢他们的照顾,又聊了一会儿,马科斯走了,尼可拉斯陪周逸之到河畔散步。
两人边走边聊着元旦和中国农历年的话题。尼可拉斯忽然扭头问:“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当然,请说。”周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