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洛阳城再乱。
太宰司马亮府邸,被数百原本是护卫洛阳的中军禁卫士兵团团包围。
府内,乱作一团。
司马亮穿着单衣,披头散发地往府门外走。太宰账下督李龙一把扯住他,“主公,叛兵已至,您身为国之重臣,不可轻易涉险。府内精卒尚有数百,请您下令,由末将带兵平定之。”
司马亮甩开他,冷笑道:“笑话,叛乱?怎么可能会有叛乱?如今天下太平,不会有叛乱。再者,寡人乃社稷之臣,谁敢伤孤?”
司马亮走到府门口,听到门外撞击大门的撞木冲击声,顿时震惊道:“怎么会这样?贼人真敢攻击我家大门?”
随后,他从府外纷杂的声响中听到了“叛军”正在齐声大喊着“太宰已叛!”的声音。
司马亮顿时手脚酸软地往后仰去,家人们忙扶住他,他双手颤抖地抓住身边儿子司马矩的手,问道:“儿啊,老夫年迈耳聋,你听听,外面到底在喊什么啊?”
司马矩还没来得及回答,太宰府的墙头上出现了一支支火把,火光照亮了整个前院,“太宰叛乱”的声音更是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叛军已然在墙外架了梯,攀上了太宰府的院墙。
司马亮不惊反喜,他哈哈大笑道:“吾乃宣帝之子,国之太宰。为国为民,绝无二心!怎么会造反?”
“尔等说寡人叛乱,可有证据?你们可有陛下下达的诏书?可否与寡人一观?”
府外攻府愈急,司马亮长史刘准劝道:“主公,如此看来必定是有小人阴谋作祟,主公府中忠勇之士不可胜数,不如奋起抵抗,等到明早天明,真相大白于世,贼人的阴谋必然不攻自破。”
司马亮犹豫道:“府外之兵奉皇命而来,寡人若举兵抵抗,岂不是正中贼人下怀?不可,万万不可!”
刘准、李龙等人正要再劝。只听“轰——”地一声,太宰府大门轰然倒塌,司马亮抬眼望去,士兵们正举着火把冲进来,如一团汹涌的火海般席卷而来。在漫天的火光里,司马亮猛然明了了自己的结局……
卫瓘的太保府,情形几如太宰府。不同的是,司马亮事前还在睡觉,而卫瓘半个时辰前还在满腔热血地挥笔撰写劾书。
现在,他和家人们被士兵们赶进中院,然后士兵们又将他们团团围住。
卫瓘威目圆瞪,几个面色悲戚地后辈家眷顿时止声。随后,他往前迈了一步,挡在身前的几名士兵脚步慌乱地退后两步,卫瓘看向前方,拱手道:“大王,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马遐恭敬地回礼:“老大人,寡人奉陛下之令,包围太保府,是要免去大人太保之职。今晚寡人惊扰老大人了。”
“大王可知此事的具体内情?”
“不知。”
“那老夫请求面见皇上陈述冤情。”
司马遐应道:“自然可以。寡人得到的命令是免去大人的官职,并保护大人的安危。您想面见皇兄,此事完毕,便可。”
卫瓘点点头,他捋着胡须开始沉思。
“卫老大人,您别多想了。今夜,是末将带兵前来的。老大人,您近来可好?”
卫瓘疑惑地看着这身穿金甲的武士,半晌,他才皱眉道:“你……是荣晦。”
“哈哈哈,老大人您还记得我啊。当初,我真是被您老害惨了。您不会想到,您和您的家人会有一天落在我的手里吧!”
卫瓘涩声道:“荣晦,老夫行事向来无愧于心。你想做什么,尽管冲老夫来吧!”
荣晦哈哈大笑,“十年前,某便是司空帐下督,如今是屯骑校尉司马,这十年,末将兜兜转转,还是个执掌数百兵丁的小校。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宰大人对某的厚赐啊!”
卫瓘沉默不语。
“荣晦,不得对卫大人无礼。你,你竟敢如此放肆!立刻退出府去!”司马遐怒道。
荣晦对他无声地似嘲讽或似友好的笑道:“大王,属下奉命而来,擒拿卫氏一族的奸人。您要我退出去?万一他们伤害了您,末将百死莫赎。再者,属下这些兵将,一旦缺了约束,不知会做下些什么有损大王威名的事。属下留在这里,实在是为了您好啊!”
司马遐手足无措,无言以对。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岐舍人挑选的这位中军将领会和卫瓘有着夙怨。
这也太……
荣晦仰天大笑,一个惊惧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他听到哭声,颇有趣味的望向那边。
卫瓘脸色微变,“荣晦,这是你我的恩怨。祸不及家人,你冲我来!”
荣晦回头,轻狂地笑着:“昔日孔文举二子尚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太保难道想不明白吗?”
司马遐握着拳头朝荣晦喊:“荣司马,有寡人在,我绝不允许你乱来!”
……
临海侯裴楷读完一卷荆州风土人情的卷宗,将它放在了桌上。裴楷是朝廷新任命的平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
他之所以选择出京外任,自然是想要避祸。司马亮、司马玮争斗不断,洛阳实在不是一个安全之地。而之前司马亮任命他做北军中候,他也算是司马玮的眼中刺了。再加上他与司马亮、卫瓘都有姻亲关系。
时局如此艰难,他只能躲出去。
这时,寂静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裴楷负手走到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莽撞地闯了进来,“裴伯父,城中有变,请救救我!”
裴楷忙扶住他,定睛一看,是汝南王的小儿子司马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