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越云深”胸口的剑伤竟化作层层波纹,如水一般向四面荡漾开来,周围的场景也随之瞬息万变,双灵山化作湖泊又变作草地,白色野花幻化成蝶翩翩起舞,阿骊挣脱了缰绳,跃上半空化作一只苍鹰翱翔而去。
而“越云深”也露出了本来面目,变作一个白衣白发的青年,手持书卷,气质清雅出尘,温润如玉,犹如晨雾里临水绽放的水仙花,美好又遥远。
“不知姑娘是何时发现我并非本尊?”白发青年微微一笑,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在前辈说,等我时。”林谣淡淡一笑,据实以告。
“为何?”白发青年不解。
“前辈或许擅长堪破人心,可您看到的终究只是我的一段记忆,对越云深此人的了解到底还是有限。”林谣叹道,“我与越云深虽已决裂,可对他,多少还算有一些了解。”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我有哪些破绽?”白发青年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抚着下巴,似乎颇为感兴趣。
林谣无奈一笑,淡淡道:“不是前辈有破绽,而是越云深此人,从来没有破绽。”
“哦,此话怎讲?”白发青年似乎更感兴趣了。
“其一,越云深此人谨慎之至,是绝不会将自己的秘密暴露人前的,即便是所谓的心爱之人。前世,他向我坦白身世,也不过是因他即将重返修真界,我迟早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说与不说,也没什么打紧。其二,越云深行事虽看似淡泊,与世无争,实则心思深沉,野心极大,绝小爱放弃对越氏的掌控。”
说到这里,林谣忍不住自嘲一笑,“即便越云深记得前世的一切,最终,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依然会选择放弃我,因为,他从未真正在意过我。”
白发青年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道:“看来,不是我破绽百出,也非越云深此人没有破绽,而是姑娘早已堪破情劫,破了我执,去了心魔。”
“心魔,”林谣忍不住低低一笑,问道:“前辈为何会认为越云深是我的心魔?”
“世人皆易为情所困,尤其是女修。而你,会进入此幻境,也皆因此前心神大动,触发了心底最在意的事情,故而才能见到我编织的情境。”
白发青年淡淡一笑,道:“越云深依然是你的心魔,只不过,不再是动情,而是无心亦无情。”
“无心亦无情?”
“姑娘性情看似潇洒不羁、嬉笑怒骂、好不肆意,实则心如枯槁、百念皆灰,宛如死水一潭。你的心,依然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万念俱灰,了无生趣。所行所为,只为解脱,不求生,但求死。倘若走不出这魔障,此生,怕是大道难成,命途多舛。姑娘,唯有彻底放下,才能重获新生。好自为之。”
白发青年说完这些话,身影渐渐随风而散,了无踪迹,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林谣静默良久,抬头望向白发青年消失的方向,仿佛自嘲一般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命途多舛,大道难成,于如今的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什么是放下,什么又是新生?倘若不将一切毁灭得彻底,血流成海、生灵涂炭、灰飞烟灭,又谈何放下?这一世,我偏偏就要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且看这天道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