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自己该是什么样?
每个少女都会有这样的幻想。在沈鹭清的想象中,十七岁的她应该已经成亲了,嫁给一位父亲喜爱器重的青年,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闲不下来的她时不时地还会进山狩猎,打些野味让夫君尝尝鲜。父亲和母亲就住在离自家不远的地方,她也会经常去串串门,看看母亲有没有做些新的衣服。弟弟应该还没娶亲,但也一定是个健康英俊的少年,武艺上的造诣肯定远高于她,笑起来既有孩子的稚气,也有男子的稳重。日子平稳地向家后门静静流过的河水一样。
如果是理想状态的话,十七岁的她也许也可以在江湖上闯荡。虽然她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不多,对于女侠生活想象的也很有限。但那样的生活一定是快意恩仇,潇洒不羁的。或许可以像男子一般在酒馆里大口喝酒,把头发绑的利落高挑,结交一帮江湖侠客。遇上同样喜欢箭术的,可以切磋切磋,不为争个高下,交个朋友也行。最好遇上些强抢民女,恶霸欺凌之类的事,让她大展拳脚,一展她侠女风范……
沈鹭清脑子模糊的出现了她一身黑衣,肆意江湖的身形。
“欧乌……”
扰人的声音中止了她的梦境,她十分不情愿地将头从臂弯中抬起,看向来人。
入眼的是一个俊朗的男子。身材修长,和当年那个瘦到脱形的男孩有着天壤之别,若不是眉眼之间的神韵还在,旁人根本想不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落满栀子花的院落里,他站到趴在石桌上的沈鹭清面前,柔声唤醒了她。太阳在他的身后,那细碎的金光既勾勒出他的形体轮廓,也使他黑色衣服上的暗纹清晰地显现出来。这样的人,谁能将他和当年狩猎中躺在泥浆中几乎快要断气的人联系在一起呢。
沈鹭清懒洋洋地揉了揉眼,也只有在仓庚面前她才能这样随意又自由。“又有什么任务了吗?”
仓庚点点头:“大人刚刚下达的命令。”
他口中的大人,自然就是申也了。三年前,他和沈鹭清还肆无忌惮地直呼他的名字,现在也要恭敬地喊一声大人了。
试炼结束的那一天,申也派的人在泥泞中找到只剩一口气的他二人。好在申也虽然人脾气古怪,但是对待下属却是毫无保留,找了最好的大夫,治好了他们,还给了一段时间休养。那场狩猎,只有五个人活了下来,休养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全部被送进了训练营。这一训,便是三年。
暗杀,跟踪,搏斗……
各种身为人耳目的技能他们都要学,只为了向申也效忠,完成他的命令。
三年一晃而过,当沈鹭清再一次走进集市的人群中时,她十分恍惚,不知今年是何年。甚至在熙攘的人群的推挤中,显得有些瑟缩。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和这么强烈的阳光了。好在身边还有仓庚,他手臂一揽,便能替她挡掉许多麻烦。
也许是因为昏迷两个人也紧紧靠在一起,也许是因为申也最中意他二人。无论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都是他二人一组。虽然他们只是新人,正式执行任务没有多久,但件件事都办的令申也满意,他一高兴,赏了他们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沈鹭清喜欢栀子花浓烈的花香,便在院子里种满了栀子花。花开时节,那股香味差点要将仓庚袭倒。沈鹭清还在树下放了石台石凳,时常坐在那里小憩。今日便是,阳光温和,微风阵阵,她趴在石台上安稳地睡着了,梦里甚至回到了少女时期,幻想起十七岁的模样。
想象中的十七岁和现实真的差的有些远啊……
一想到这里,沈鹭清浑身都笼罩上了一些淡淡的哀愁,她不情不愿地问:“又是什么样的事?杀人、放火?”
看出了她的懒散,仓庚伸手,摘了一朵最低的栀子花下来递到沈鹭清面前,“来,吸一口花香就清醒了。”
她也十分配合,猛吸一口,过于浓郁的香气直冲大脑,确实清醒了。仓庚看着她吸了花香以后夸张的面部表情不由地笑了。“今天的任务简单,跟踪一个人。”
“多久。”
“要有一段时间。”
沈鹭清皱了皱眉,“再过一个月多月我就能见我弟弟了,会不会来不及。”
这也是她安心为申也卖命的另一个原因。只要她乖乖地完成任务,每隔三个月,申也就会安排她和沈禄泽见一次面。每一次见面,对她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可不希望这次的任务会阻碍她见弟弟。
仓庚明白她的忧虑,安慰道:“不碍事,我们一起去,你中途回来一两天没关系,反正有我。”
沈鹭清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她拿起石桌上仓庚刚摘下的花,一边踮着脚一边将花插进仓庚的头发里。“谢谢你啦,大美人。”
白色的花朵与男子深色的皮肤显得有些别扭,不过当他看到沈鹭清勉强踮起的脚,略带宠溺地笑了,弯起的眉眼配上那朵花,竟然也让沈鹭清看出了一丝风情。
呸呸呸,我在瞎想什么。沈鹭清迅速制止了自己这种多余的想法。“我去收拾一下。”
仓庚点点头,直到她的身影进了屋子,他才伸手取下了头上的花,试探性地闻了一下,嫌弃地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