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沈重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手中一把“忘天”剑斩杀四方,战无不胜。随着他的归隐,那把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剑也消失了。但民间为它编造的故事和剑的名头却不会轻易消散,即使是十几年后的今天,问一句寻常百姓,也能换来一声感慨:
“忘天,可惜啊。”
金锡予的脸上面露纠结的神情,他刚张嘴,徐克谦就立刻接上。
“这把不是忘天,是沈重随身几十年的佩剑。您想啊,那忘天气势恢宏,怎么能做随身携带呢?”
他的话将金锡予的疑惑堵回了肚子里。
“如何确认这就是沈重的佩剑?”金锡予接过那剑。剑确实不错,但是这样的剑有心寻找,也不难找到相同品质的。
说到底,物品的价值终究还是在于使用者,在于旁人为它赋予的附加价值。人也一样,如果有各种身份加持,就算是寻常资质的普通人,也能一飞冲天。
徐克谦见金锡予兴趣浓厚,连忙解释,将剑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
原来,徐克谦喜收藏,最喜欢在民间搜寻那些孤品珍品。一些试图巴结他的人牢牢抓住了他的这一喜好,常常奉上些宝物来博得徐克谦欢心。约莫三四年前,有人给他送来了这把剑,说是一个游侠四处游荡时误闯进沈重所在的村落。整个村子物品保存完整,但是人都不见了。游侠搜寻了一番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这把剑,想着沈重既丢下了应该就是不需要了,便带回来了。后来他为生活所迫,只好卖了这剑。几经周转,落到了徐克谦手中。
胡扯!
听完徐克谦的故事,沈鹭清气到发抖。这把剑确实是父亲的剑,与父亲的最后一面时,他手里拿的就是这一把。明明是强取豪夺,害人性命而来,却说是什么游侠所得,实在可笑。在那一天之前,她甚至从未见过这把剑出鞘,父亲怕伤到她,就算是比武也不会露出剑刃。有时候父亲忙于劳作,会不在意的卸下剑放在家里。本以为是普通的武器,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人藏在机关重重的宝库里供着。
她的手指轻触到袖口里藏着的匕首,盘算着将他二人都解决掉的可能性。
不可以。
申也的命令是跟踪,她没有资格违抗命令。沈鹭清发抖的手紧握成拳,用指甲扎进肉的疼痛感来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金锡予被徐克谦的故事逗笑了,随手将剑丢回给了他,“徐大人的故事编的真不错,如果交给说书先生编排,说不定还能更加精彩。”
“金少爷为何不信?若是不信,将此剑带回去交给金将军,他追寻沈重十来年,沈重的佩剑必然是认得的。”因提及了金卢何,他对金锡予的称呼也变了。
他这番话让沈鹭清一惊,原来那金将军竟是父亲昔日的下属。她心思一转,那位金将军如今位高权重,如果将事情告诉他,说不定能获得不小的帮助。想法一冒出来,连带着看金锡予都亲切了些。
金锡予但笑不语,他的眼睛斜斜向下看,眼皮遮住了半个眼睛,黑色的瞳仁里似乎藏着数不尽的心绪。
徐克谦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他知道金锡予还在等,等他全部的实话。
“那沈重虽说是开国将军,然而现在人不知何处,手里无权无兵不值得徐某这样用心。”徐克谦缓缓称述,没了那层刻意的讨好,他的语气倒也像个庄重之人。
“不瞒大人说,徐某有钱。但是人生在世若是只有这点追求,那实在是毫无意义了。”
“大人与我父亲交好,想要,权?”金锡予的尾调上扬,把那最后一个字咬的有些重。
徐克谦摇摇头:“是也不是。”他举起手中的剑,“这剑不管如何来的,金将军对它的兴趣应当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让金少爷您夜半来我府里做客。金将军重情重义,而徐某又擅长投其所好,少爷您将剑带走,大家各有所得,岂不安好?”
“你是在怪我,太过纠缠?”金锡予略挑了一下左眉,虽然话里的内容不怀好意,但他的语气却是平平的,好像根本没生气,只是询问。
徐克谦一下子行了一礼,腰压的很低,“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金锡予顺势伸长手臂,将徐克谦扶正,“徐大人不必如此多礼。”他从徐克谦手上接过了那把剑,微微笑道:“那这剑我就带走了,拿走您的心头之物,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克谦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本就是为金将军准备的。”
“三皇子那边,我父亲会为大人打理的。”
折腾了一晚上,徐克谦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又是一个大礼:“劳烦金将军和金少爷了。”
他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努力了这么久,升官之路终于有所起色了。
金锡予不再与他客气,作势要走。徐克谦连忙跟上,将夜明珠的黑布又通通盖回去,取下墙上的火把,在前带路。
“金将军真是重情义,对沈重的事情如此上心,不惜派您来取这把佩剑。”徐克谦状似无意的开口,实则为了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大人那些书画看着珍贵,可要好好收好了。”金锡予直截了当地将话题岔开。
徐克谦长长地应了一声,“自然自然”。眼看已经走到机关处,他伸手一拍,硕大的石门发出声响,逐渐开启。
他也说出了最后的奉承话。
“金将军真乃我辈楷模。”
金锡予笑笑,并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