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畋魁聚落到燃城的路途有一千余里,我们跟着聚落里的车队走了四天,在第五日的早上到了城下。我看到了南墙上巨大的亚图浮雕,龙首还是头巾上画的那样,只是其身若游蛇,前后各有一对鱼鳍,一只大尾如北冥之鲲。大大小小的灯火在浮雕上攒动着,咋一看整只巨龙似乎是在游动。望着巍峨如山的燃城,我很难想像这竟是我先前在畋魁聚落里看到的那团微弱的灯火。
这是一座独一无二的城池,其地势由外到内逐渐增高,里边每座建筑的屋顶上都燃着一盆大火,宛如一座燃烧着的大山。
此城有内外之分,外城是一圈集市和住宅,内城皆为教寺。不过,内外城之间并没有城墙阻隔,有的只是一级一人多高的大台阶,台阶的表面与外城的城墙正好对齐。
我们和畋魁聚落的车队在外城便分开了,克苏亚带着他的族人们去了东北角的肉市,而我们则沿着中央的六里长阶一步步朝着主教寺走去。六里长阶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其中第五千级就是区分内外城的那级高大台阶。(简注:此处说的六里是六朴里,约为4200米。)
外城的集市极为简陋,就如同朔明城一般,人们所贩卖的都是一些极为原始的商品,远没有聆水城的那般繁华,想来应该是没有我们需要买的东西了。
于是,我们牵着的大台阶下。这一路上鲜有人对我们行扣手礼,因为城中的居民多是安尘教徒,他们是不用对克勒行礼的。
内城的台阶上有个大帐,应该就是教卫的营帐了。据克苏亚说,内城一共有十七队教卫,十六队将大营扎在外围;一队驻守在中央的降尘寺旁,刚好对应着天上的十七颗天辰。
被这些教卫所守护的是三十三座小教寺和七座主教寺。位于正中央的降尘寺是用来祭拜亚图和桓树的,其周围六座主教寺里供奉的是朴人的六个次神,而其余的三十三座小寺则是所有教徒在平日诵经的地方。此外,城南立着一尊白石雕像,刻的是朴人的第二位亚图拉托卓达阿灵勒,另两位的白石像则立在城东和城北。
依照惯例,内城是不允许牲畜走动的,即使是高贵的角鹿也不行,所以我们只好把雅桑和呼克留在了城南的教卫大营里。
对着庄西老爹给的鱼皮地图,我们走到了降尘寺北边。那儿是一座极为简陋的小寺,与其说是教寺倒不如说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小木房子。相较于其他教寺里如鼎中沸水般的诵经声,这间小寺极为安静,唯有走到门前才能听见从裂开的门洞中传出的诵经声。听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诵经人,他的声音真的很小,仿佛实在呢喃着。
咚咚咚,我轻轻叩响了粗糙的木门。
“好久没来客人了,竟然是两位克勒少爷。”大门被缓缓地推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黑羊绒祭袍的老者,他颤巍巍地对我们行了一个扣手礼。是个奇怪的安尘教徒,他没绑着其他人那样的盘龙辫,而是系着和尹特一般的灰狼头巾。
“您是睦征大师吧?不必对我们行礼的。”我连忙上前将老者扶了起来。
“嗯,我是睦征。但不是什么师,也不是安尘教徒,只是个诵经的尹特罢了。”老者对着门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进去说话吧。”
屋内的景象与外头全然不同,里边立着五排雕纹静美的书柜,柜上躺着的都是一部部精装的羊皮古书。书柜旁是一张白石小圆桌,桌上放着一盆满是盐粒的白霖莓干和一盏水壶,桌下附着四张带有毛毡的木椅。
“来,两位少爷,我们坐下说。”老者从墙边的橱柜里取了两盆白霖莓干坐在了桌旁,“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只能用这些白霖莓干招待二位了。”
“那可真好,我们兄弟二人已经好久没吃上白霖莓干了。”我坐在老者的对面,从木盆里取出一枚莓干,掸去上边的盐粒后放了嘴里。
“两位少爷是怎么知道我的?”老者又拿出两个木碗,然后点着火炉将水壶放了上去。
“是庄西老爹说的,咳咳。”延月好像被莓干呛到了,“大师,麻烦给我倒一碗水。”
“原来是那位老朋友。”老者提着尚未烧开的水往延月的碗里倒了些然后又放了回去去,“这么说,你们是为了寒池古道来的?”
“正是,不瞒大师,我打算去寒池。”我轻轻拍了拍延月的后背,“哦,忘了介绍了。我叫苏如恩·一佐,这是我弟弟柯木哑。”
“迷途者和狱中人,有意思的年轻人。”老者轻轻笑道,“那么,你们想问些什么?”
“白石木森林里究竟有什么?”我放下了将要塞进嘴里的莓干。
“白石木啊,不然怎么叫白石木森林。”老者放声大笑起来,此时一旁的壶水已经烧开了,他起身将水壶提了过来,为我们倒满水。
“大师,别开玩笑了。”延月吹了吹水面上的热气,“庄西老爹说您对《白石木语》有独到的见解,一定知道些什么常人所不知道的。”
“我也是只是猜的,既然你们想知道就都告诉你们吧。”老者拿起火炉旁的铁钳,将炉子里烧得火红的木炭取了出来,放到了脚下的铁盆里,然后将铁盆推到了桌子下。
“这下就暖和了,年纪大了一冷就哆嗦。”老者搓了搓双手,“《白石木语》你们应该看过吧?里边讲的多是白石木森林里的恐怖景象以及三位先贤对于世人的忠告。书上让我们要安于尘世,安于平凡,切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