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辰前
郑茹珠今天很高兴,她磨了她娘亲好久,娘亲终于给了她足足的银子让她去临江楼吃饭了。坐在临江楼三楼的包厢,吹着徐徐的江风,临江望景,舟楫勃发,大小商船鱼贯交错;回望江边码头,又是一片繁华景色。
吴仙镇虽是个镇,但因为是重要的交通枢纽,每天有客人南来北往,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一些地方的城池。吴仙镇大体由两部分组成,有东镇西镇之分,西镇主要是人居之地,当地民居,白墙黑瓦,小桥流水,是江南小镇的典雅;东镇则是商贸繁华的地方,车水马龙,灯箱店盏,每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临江楼位于东镇极东之地,从楼上俯瞰可以望得见滔滔江水,因此得名。临江楼是吴仙镇最大的酒楼,前代有很多诗人在此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很多人慕名而来,或一览大江东去浪滔滔的壮阔风光;或挥毫弄墨题壁高墙借此扬名天下;或一品精致菜式满足饕餮肠胃;或洽谈生意往来唇枪舌剑刀光剑影……其间种种,不一而足。
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她还是个庶女的时候,五六岁的年纪,反而是天天可以来临江楼吃饭,再不济也还是可以隔三差五的包了临江楼的酒席到家里去,想吃就可以吃到的。可是这两年,全家人也不怎么来这里吃饭了,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包一次酒席。这次来临江楼吃饭,还是她软磨硬泡娘亲了一个月才行的呢。
想到这里,郑茹珠叹了口气,但看到面前精致的佳肴,还是喜笑颜开。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桂花酿,丝丝甜意萦绕在唇齿之间。
“小姐,你真有面子,只是说说就可以来临江楼吃饭,”见郑茹珠心情不错,站在她身后的贴身丫鬟红香趁机说几句好听话,巴结一下主子,“要不是托你的福,这种好地方奴家想都不敢想呢。”
“就你会说,”郑茹珠的嘴角还是止不住的弯了起来,“本小姐哪次来没有带上你?”
“是是是,”红香顺杆上爬,“都是小姐的福气。”嘴上一套抹了蜜一样,心里却不以为然,说得好听,带上她又能怎么样,她哪一次吃上过一口?红香暗自腹诽,但这话,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郑茹珠笑眼弯弯,夹起一糕,腮帮子嚼了几嚼,畅快道,“还是这里的藕粉桂花糕好吃。”
临江楼之所以扬名四方,除了地理位置,文人宣扬,最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它的菜品。取南北各大菜系之精华,又吸收历代食书之精髓,做出来的东西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因此,南来北往的人来到这里都能吃到自己家乡特色的菜式,想尝鲜的食客也可以品尝到其他地方的美食满足自己的胃。有人在临江楼尝过菜肴之后,感慨道,“何必踏遍乾土寻至味,临江一楼囊全鲜。”说的就是这样。
譬如这糕,是临江楼遍览古籍——《本草纲目拾遗》称:“冬日掘取老藕,捣汁澄粉,干之,以刀削片,洁白如鹤羽,入食品。先以冷水少许调匀,次以滚水冲入,即凝结如胶,色霜掺食,大能营胃生津。”《随息居饮食谱》亦云:“老藕捣浸澄粉,为产后、病后、衰老需劳妙品。”又找来最会做的老厨子,按照他家的传统,藕粉不便单独蒸糕,通常要与面粉或米粉混合使用,并用白糖和糖桂花或蜜饯调味。如此这般,古今融通,结合创新之后做出来的。
这边郑茹珠吃的高兴,耳边却突然传来红香犹疑的声音,“小姐……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郑无双?”
郑茹珠的筷子唰的停住了,她皱起眉头,“你是不是看错了?”那个疯女人来这里干什么?
“没有……”红香仔细又看了看,伸手指了一下,郑茹珠没好气地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望过去,在楼下不远的街道拐角处,那烟灰色的纤瘦人影不是郑无双是谁?
“还真是她,”郑如珠顿时不痛快了,把筷子一甩,“她那个小贱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连个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穿的一脸穷酸样儿,还有脸顶个纸片子来街上,真是丢人现眼。”
红香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声音里有一丝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小姐,她好像是来打酒的。你看她拎的那个酒壶,多重啊。”
郑茹珠不屑地哼了一声,嘴角轻轻上扬,“她现在是一个庶女,又没有娘,爹爹也不喜欢她,不能给府里增光,当然有找点事情做,难道还要吃白饭啊。”
“小姐说的是,她郑无双就是得给郑府做牛做马,不能吃白饭呀。”红香殷勤地给郑茹珠倒上桂花酿,酒色淡黄,里面有一两朵完整的小桂花作为点缀,在半透玉器杯里煞是好看,溢出一股桂花清香。郑茹珠故作高雅地抿了一口,入口甘甜醇绵,她不禁陶醉的闭上眼睛。
还没回味,红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姐……”
郑茹珠不耐烦地把酒杯放下,“你是瞎了吗?!没看见我正在喝酒呀,叫什么叫!”
“不是啊,”红香急忙摆摆手,她直直指了过去,“你看,小姐,你看……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没见过男人啊,”郑茹珠没好气道,她还是转了过去,还不忘教训红香,“我跟你说,红香,像我这种有身份的小姐要矜持,男人怎么了,不就是……”
她的话消音了。
郑茹珠愣愣地看着楼下斜对面那个拐角处的男人,一身青白箭袖,腰间挂了一柄银色的扇子,像是银子做的,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