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场的人无不诧异三人之间所流转的气氛,百里思青独自笑着,司空煜死寂一般的沉默。就连楚离晔也宛如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像,纹丝不动地站着。
方才的热闹一扫而空,四周一片无底无尽的静默。
靖安帝肃然,连忙招手让陈公公下去将百里思青劝回座。
“我去吧。”百里奚寒不急不徐地起身,宽松的衣袍飘逸华美,视线放在百里思青笑靥上,平和的神色微微夹带歉意。
百里奚寒的白袍一出现在台上,百里思青指甲紧扣掌心。
慕子衿在离百里思青三步远的距离停驻,深眸幽黑。
铜子在百里奚寒之前,先一步将自家主子与枭太子的战况呈上,不留余力地搅和着场上已浑浊的氛围。
大小不一的棋盘上,一模一样的棋局里,光滑的黑玉棋子散落如星,吞没了所有的白色。人群乍然躁动,起伏声不绝如缕。
百里奚寒一怔,面上隐现凝重,再看向慕子衿,眼中尽是欣赏之色。
靖安帝思绪微晃,眉心紧锁,嘴角动了动又快速隐没了下去。曾几何时,他比谁都看重慕子衿,只可惜…
世上任何父母都是无私且又自私的,他不能拿百里思青的终生做赌注。更何况,他想给百里思青的东西,慕王府承受不了。
“小青。”百里奚寒踱步上前,面容如月色温柔。
百里思青莞尔,“看来表哥还是白费了心力,皇叔,你说是不是?”
百里奚寒颌首,“确实是慕世子棋高一筹。”
靖安帝眉峰蹙挑。
陈公公立即笑道:“虽说世子以白子之力尽断棋局,但之前也有规定,一个时辰为限,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了此局,便是胜出。奴才可是见少将军等人也都解了局。”
靖安帝威色,点头道:“确有此理,朕方才见煜儿与晔皇子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同时解了局,赵爱卿文爱卿,你们说呢?”
言语间只差直接挑明慕子衿画蛇添足,刻意卖弄。
赵太傅顶着莫大的压力,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陛下说的是。”
文阁老随即清了清嗓子道:“依臣看来,此局应由慕世子、晔皇子、枭太子以及司空少将军同胜。”
虽然这样于慕子衿着实不公,但按规矩确实也是如此。泱国的其他男子不敢挑错也挑不出错来,晋漠两国的人由得靖安帝为自家主子添了赢机,便齐齐噤了声。
“父皇真是贤明!”百里思青掌心内的指甲扣得更深。
夜枭轻笑着来到慕子衿身旁,悄声道:“啧啧,看来相比于慕王府,陛下似乎更偏爱于将军府啊!”
再瞧不出靖安帝心思的人,除了傻子便是瞎子了。
慕子衿修削的手指向内一收,铜子心知不妙,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可过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愠怒却没有到来。
但见慕子衿缓缓迈向百里思青,步履虽然虚浮,但毫不迟疑。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方丝帕,然后在百里思青诧异的目光中,微俯下身子,轻轻地将她的双手抬握起,仔细而又郑重地替她拭去掌心溢出的血迹。
他的动作无比轻柔,似捧着世间最尊贵的宝物般的小心,神情真挚地令人动容。
他的动作又太大胆,令人动容之际不免惊骇。
楚离晔的脸色由白转青,拼命地扼制,才勉强控制住想出手的*。
被捏碎的棋子粉末从司空煜的掌心滑落,百里奚寒清淡的笑容在垂眸的瞬间收敛。
他的手一如落水的那日冰凉,掠入他清静的目光,百里思青心湖深处骤然漾起清波,隐隐又有莫名的惆怅迷惑。
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没想过去琢磨慕子衿的心思。她之所以会选择他,只不过是想要一份远离皇宫远离是非的平淡日子。
那样的生活,司空煜给不了她,在场的其他一心想要博得功名抱负天下的男子也给不了她。
以她的身份,自然更不可能嫁给一无是处的平民。若她真的选了那样的人,几乎不用想,她的好父皇定然会在拜堂成亲前第一时间了结那人的性命,就如两年前那般。
可如今,自认为最适合她的慕子衿,却突然让她不安起来。
他是这样地细心,这样地观察入微,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小伤口都能洞悉,他的体贴令她困惑,也更加令她惶恐。
她想抽手,却好似被施加了法术般地不由自己。
那帕子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将她的手掌里里外外都擦拭地干干净净,连那浅浅的指甲伤口都变得一目了然,粉嫩的皮肤上那微红的一点,愈发显得碍眼。
“怎的这么不爱惜自己?”他轻慢地开口,声音有些沉哑,毫不掩饰其中的痛惜。
百里思青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几日,她虽偶尔思考过日后与慕子衿的相处模式,可前提也是在她能够风平浪静地嫁入慕王府后。
生平第一次,诡异的场合下,当着她父皇的面,彼此尚且陌生的男子,对她作出如此亲昵的举止。
难以掌控的变化,不谙线路的关心,着实令她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