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愿意让你提的事情,你提的越多,别人会越反感,青凤自以为想明白了这一点,就不再管他们的事了。
因为过几天就是青凤十一岁的生辰,玄倪又自然而然的准备给她画一幅像,每年青凤要过生辰的时候,他都会给她画一幅像,画不大,八寸那么大,这个算是真正的小像了。
两人当天还是同榻而眠,这么多年的习惯了,相当自然的,没有半点害羞的意思,两人都是如此。
只是当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修炼,因为好几天没有见面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一说就说到了后半夜,觉得不应该再说了,方才沉沉的睡去。
清晨醒来,青凤像每一天在外面一样的赖床,醒过来了还是不想起来,她看到已经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大师兄,在一边坐着,拿着画笔,正在画她今年的小像。
青凤偏头看了一眼,画上的自己穿着昨天回来的那一身裙子,轻黄柔和的一身着色鲛绡纱裙裾,发间是黄玉雕小蔷薇花的扎发串,眉目清亮如星子,斜斜地靠在一树缀满了枝头的枣子树下。
青凤看了好一会儿,噗嗤一声就笑了:“大师兄,你是不是想吃枣子了?怎么画那么多的枣子?”
玄倪回头看着趴伏在床头的小女孩儿那满目欢喜的样子,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得你一向喜欢吃新鲜的枣子,一口气能吃下一碗,那个时候正好这么大,也是穿着这样一身轻黄色的衣裳,叫你不要吃了,你偏要吃,因为到了晚上要出去赴宴,那家有大黄颗瓣,那个也是你最喜欢吃的,枣子吃多了你就不想吃了,晚上气哭了,又不好意思倒了带回家……”
玄倪满目温柔的说着旧事,青凤有些惊怔,最近大师兄是越来越能说了,而且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总是有些前世今生的隐语,是不是大师兄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记起来?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是上一世也记不住了。
玄倪说完以后十分柔和的笑了一下,这十来年,青凤和他大多时间都在一起,偶尔的分开也是很短暂,自认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性子,那是一种压抑的,高高在上的,怀有怜悯之心的君子风度。
他对谁都不亲不近,不冷不热,就算是小时候他每天都抱着自己,还常常失神的眼望别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最近他的笑容多了一些,过去的那些冰冷和压抑正在慢慢的远去,或许终将消融于无形。
青凤心里暗想,这个人大概会是把自己认错了吧?他会不会是因为爱上另外一个人?才每天每夜的守着自己。
因为青凤虽然是喜欢吃枣子,但完全没有想要吃一碗的说法,从来都不会超过五粒,还有有一次大师兄恍惚的说过,她能吃一碗樱桃,可她记得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喜欢吃樱桃,樱桃的那股酸味自己受不了,最多只能吃十颗,所以别人要去摘樱桃,摘杨梅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动心,她吃的比较少,几颗而已。
青凤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是个天大的误会,像自己大师兄这样神神叨叨的人物,简直和大哥如出一辙,天知道他们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还有自己的二哥,这一世好像也没有发疯,现在都还是个正常人,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变调?
玄倪在那里自己幻想着,说着青凤爱吃枣子以后,那幅画已经完成了,青凤看到他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把那幅画裱了起来,是他自己裱。
动作细致,手势温柔,仿佛怕惊醒了画中人。
青凤也不敢和他说话,一直等到他把那幅画的给裱好了,才爬起来,边换衣裳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大师兄,我其实吃不了一碗枣子,最多只能吃五颗。”
玄倪愣住,看着正在给自己系衣带的小姑娘,他都有点恍惚了,如果不是他亲眼看着她被送下凡尘,这一世是自己把她一脚踢进她母亲的怀里,他都要怀疑这个小姑娘是另外一个人。
她变得太懂事了,懂事的让自己心痛,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很私密的人,不喜欢有侍女进来给他们穿衣换裳,所以晚上早上都是他们自己脱,自己换,侍女会给她找出来,看着日子,安排衣裳给她穿。
青凤是不是爱吃枣子,爱吃樱桃呢?似乎真的不是很喜欢吃,可是为什么会吃了一碗?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站在一边看她吃,那一碗枣子就放在一个小几上。
是了,她因为一边吃一边哭,说是被赵家的姑娘欺负了,赵家姑娘说她是个没娘的孩子,是个野鸟人,骂她臭不要脸,竟然每天都住在苍龙宫,霸占了天下最美的男人。
青凤当时边吃边哭:“我要把所有的枣子都吃完,让你招待不了别人,让一个姑娘都不能到这里来欺负我。”
那赵家姑娘是她的伴读,也不知道怎么会狂妄到那个地步,竟然在宫中欺负小主人,他当时没有维护她,总觉得是小姑娘们吵架,过了也就过了。
当时的概念是,自己作为一方帝君,又是一个男人,不可能与小孩子计较,也不可能与那些女人计较,所以把所有的难题都丢给了她,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矛盾,总觉得让她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就算是天上天那种神仙地,也和人间的后宫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想想,是自己从来没有支持过她,除了让她吃好穿好,从来也没有关心过她交的朋友,她受的委屈,一直都是自己扛,竟然不知道她是因为赌气才吃完了一碗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