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扣扣扣”
“夫人,夫人呐,我回来了。”
“扣扣扣”
在师中泰看来,张先生明明是一个极其稳重的人,不想现如今又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急性子,这两种极端相反的个性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还真是古里古怪。
“来了来了,你这老头总是这样,敲一下就听到了还非要连敲那么多下,你不怕你的手疼,我还心疼我的门呢。”
嗔怪声由远及近,在学生面前被夫人这般说,张承礼脸色红白相间映衬。
门“吱呀”一声从里间打开,还是上一次的打扮,一身皂灰色的麻衣,腰间系着深蓝色的布卦,手上湿哒哒的,打开房门的时候门边都有湿手印。
“你就不能等等,没看到我正忙着洗衣服呢吗?”
“哎呀,别叨叨了,没看到我后面还有人吗?”
看来张承礼也是个爱妻之人,若不然换个人此时都是要发脾气的。
听老爷这般说,张夫人这才伸头去看他后面,这才发现了张承礼身后的师中泰。师中泰憨憨一笑,鞠着手拜道,“学生师中泰见过师母。”
“哦,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这老头子又收的哪位大才子呢?”
这话听得师中泰心中苦笑,看来自己在师母眼中还不是个大才子啊。
“还不赶紧把路让开,难不成你这婆子还让人一直站在门外说话不成?”
张夫人狠狠瞪了张承礼一眼,这才又笑着对师中泰说,“都怪这老头子敲门那么使劲,把我急的都没注意到你在后面。来来来,快些进来,有话咱们进家再说。”
“哎”
师中泰被张夫人先行扯着进了家门,只撇下张承礼一人在后面,这倒是让师中泰有些哭笑不得。
这老两口不会是准备拿自己在中间当箭吧?
师中泰想错了,老两口不是准备,而是已经悄没声息拿他做了对方的出气筒,一进院门张夫人就是端茶倒水,点心果子一小盘的,还又吩咐一直黑着脸的张承礼出门打酒买些熟肉什么的,反倒是想伸手干活的师中泰,张夫人怎么就不用他,单说让他坐那歇着就是了,还说让张承礼出去也是为了让他活动活动身子骨什么的,总之一句话,有什么事儿你别动让你先生来做就好。
夏日渐近,日头越拉越长,师中泰坐在小院里,看着灶火旁忙碌做饭的师母,不由得想起了老家的老妈。记得小时候也是这般,一根小板凳,坐在土堆砌成的灶火两米外,老妈一边儿烧着柴火,一边儿切着菜,另外还得逗着她玩,问问今天老师留的作业写了没,在学校有没有好玩的事儿发生,有哪位同学没写作业被老师罚了站等等的,那天的彩霞也跟今天这般红彤彤,好看的很。
“扣扣扣”
“夫人,夫人呐,我回来了夫人。”
张夫人一边儿翻炒着菜,听着敲门声跟擂鼓似得,嘴里忍不住叨叨道,“哎呀这老头,就不能等一会儿。”嘴里这么说,却已经准备擦手小跑着出去开门,师中泰忙起身,“师母你忙你的,我过去给先生开门。”
“好,那就辛苦中泰你了。”
“没事,能帮师母的忙,我很愿意。”
说话的功夫师中泰已经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就看到张承礼一手酒壶一手熟肉的,忙不迭就要接过来。
“哎哎哎”
张承礼眼珠子瞪的极大,忙将手后撤,“你做什么?”
“真是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师中泰只觉得脑门上一道黑线飘过,我这都准备接过来了怎么没眼力了,难道在古代是还得跪下接?
不等师中泰头大,张承礼躲过师中泰的身子已经朝里走了,一边儿走一边儿大声喊道,“夫人呐,你看这可是我亲自买回来的,拎了一路到家,旁人都没有接过手。”
“好,熟肉拿进来,酒直接放桌上就好。”
厨房内远远飘出来师母的声音,师中泰右手扶额,心中对先生是彻底的拜服,这才关上门走了进来。
有说有笑的吃罢饭,张夫人便不再使唤张承礼,而是让张承礼陪着师中泰说话聊天,一人默默收拾起餐具。
今夜的月色尚好,蔚蓝的天空夜幕降临,黑暗中透露着那片湛蓝,夜空中高挂着似圆非圆的圆月,不知缺失的那半边月牙被哪家贪吃的狗给吃了去。
“中泰,我其实不希望你做我的学生。”
“学生明白,若不是皇上执意要求先生收下我,依学生的资历根本就没希望成为先生的弟子。”
张承礼脸上收回了方才席间的欢笑,一杯小酒入腹,要说的话不免多了些。师中泰知道,先生是在借酒向自己吐露心思,也不点破,乖巧的做一个聆听者,适时的为空荡荡的酒杯填满酒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的旨意我自是不敢违背。”叹罢,张承礼看向师中泰轻问道,“那你为什么觉得会没希望成为老夫的弟子呢?”
“你可是这一届芸芸学子中文采最好,学识最佳,这难道还不够令老夫动心吗?”
师中泰淡淡一笑,将自己的酒杯填满了酒水,“如果先生只看一个人的文采和学识,恐怕先生的门下便不会只有学生一人了。”
“说的不错,可还有其他?”张承礼含笑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他。
一朝太傅,不肖说身为众皇子的授业恩师,单说这一太傅的身份便足以证明张承礼在中朝朝堂上的位置,更何况身上还有着未来帝师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