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越发和谐。
张怀仁更是认真打量了乾元一眼,将手中紫檀佛珠往里轻轻扣了一颗,在心中重新评估。
乾元借机说道:“这次召集诸位,一是彼此认识一下,二是有三件事情要宣布。头一件,就是任命李忠为师爷。”
李忠就是忠叔,闻言起身,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师爷任命本就是乾元可以私下裁断之事,乾元这么说,不过是把忠叔正式推出来,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张怀仁更是知道,他的真正对手就是这位师爷。
“第二件事,吏房典吏一职空缺,需要补齐,诸位可有举荐之人?”乾元悠悠说道,这些事,都是昨晚他跟忠叔商量好的。
吏房位列六房之首,吏房典吏虽然只是一员小吏,真正的能量却是巨大,惯例,都是由县令指派亲信担任。
这个位置,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
听王爷口中意思,似乎并不准备委派亲信,也是,王爷初来乍到,随从除了李忠这位师爷,剩下的就是几名武官护卫,哪里来的亲信。
这么一想,在座的可就动起心思来。
当然,眼馋归眼馋,真正有举荐权的,也就张怀仁、李烽以及曹温三人,曹温又是个怕事的,估计不会参和进来。
最终,只在张怀仁跟李烽两人之间较量。
果然,原本老神在在的张怀仁不自觉地挺了挺肥胖的身躯,李烽更直接,双目直视张怀仁,火花四溅。
乾元见了,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利益动人心啊。
张怀仁身为县丞,分管六房中的户房以及工房;李烽作为县尉,分管兵房以及刑房。两人一文一武,都是正八品,可谓旗鼓相当。
只因张怀仁在县丞位置上坐了九年,生生压了李烽一头。
眼下谁掌管了吏房,不仅是在衙门增加一点权柄,更是一举压过对方的大好机会,怎能不眼热,怎可不心急。
张李两家斗了上百年,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
脆弱的同盟,随之瓦解。
放弃吏房掌控权,乾元也很心疼,为了能离间两人,他也是下血本了。否则,他虽然没有亲信,随便在吏房扶持一名书吏,对方还能不尽忠?!
“王爷,下官举荐一人。”李烽忍不住先站出来。
“何人?”
“仓房典吏李由。”
县衙除了比照朝廷六部设立的六房,还有其他四房,合称十房。
剩下四房,分别是负责登记收发文件、誊写状榜等事宜的收发房;负责管l县属银钱出入的库房,又称账房;专司知县审官司时原、被告应填之表格及口供笔录事宜的招房;以及负责管理粮仓的仓房。
地位较六房又低一等。
仓房典吏李由,李烽堂兄,为人贪婪,口碑不佳。
还没等乾元表态,张怀仁已经站了出来,“王爷,下官举荐吏房书吏张守业,吏房典吏空缺期间,正是张守业代理典吏一职,此人熟悉吏房,顺序接班,再合适不过。”
不用说,这位张守业自然是张家人,张怀仁侄子,张李两家在翼泽县的影响力可见一斑,难怪其他人选择明哲保身。
张怀仁明知李由有问题,却没有当面指出来,只是举荐了张守业,暗示后者才是合适人选,看来是不想跟李家彻底撕破脸。
果然是老狐狸。
乾元却是要加把火,“李由跟张守业,诸位以为,谁更合适?”
这下可就热闹了。
有的保持沉默,一言不发,比如主簿曹温;有的支持李由,有的支持张守业,双方各执一词,差点就在大堂上吵起来。
倒是始作俑者的李烽跟张怀仁,这时偏偏一言不发。
乾元看的认真,他正好借此一窥县衙格局,看看,到底哪些人站在张怀仁一派,哪些人又跟李家走的近。
越看,越是心惊。
在场十七位官吏,竟有十二位一一表态。
不独乾元,就是忠叔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折扇,表情凝重。
世家豪族把持地方衙门情况之严重,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偏在神都的乾帝,包括诸位皇子,对此都毫无察觉。
殊不知,危机的种子早就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