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那边,自然也很快就收到了风声。
蔡巧珠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喝下的一口水当场呛了出来,碧桃在旁边不停给她拍背脊顺气,好一会才算缓了过来,问吴六道:“这…这事是谣言,还是有几分真切?”
吴六一时不好回口。
蔡巧珠道:“说!说啊!”
吴六憋了好一会,才道:“外头传的这些话,几乎…都是真的。”
“这,这不可能啊。”蔡巧珠道:“有鱼是什么样的人…这…”她要为叶有鱼辩驳几句,然而却忽然觉得,这几日叶有鱼的行踪实在有些诡异,什么话都不跟自己交底。再一细想,自己和这位妯娌其实也相交也并不深。
虽然叶有鱼入门以来规行矩步,办的几件事情也都很合她的心意,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先前那些是不是暂时装出来的?
粤语俗话云:初归新妇、落地孩儿,指的便是新娶进门的媳妇,婆家要好好调教,这是做婆婆的责任。现在吴家老太太没了,长嫂为母,这也就是蔡巧珠的责任。
想到这里,蔡巧珠不禁有些后悔起来。叶有鱼成亲以来,自己就直接把她放在了河南那边,让她独掌大权,而没有好好地教导她吴家的家风规矩,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其实错了?
吴家自老爷子创业以来,可从没出过这样的丑事啊。
“阿六,”蔡巧珠道:“你可别是道听途说。这事关乎三少奶的名声啊。”
世人对男人的宽容程度与对女人不同,吴承鉴在神仙洲怎么胡闹,去年一个力挽狂澜,便让人都觉得他是浪子回头的好男人了,甚至觉得他的做派乃是一种fēng_liú,甚至半条西关街的豪门小姐都愿意嫁给他了。
可是叶有鱼就不同了,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女流之辈,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却在丈夫锒铛入狱的当口,趁机跑去掀了丈夫的外室——这叫好妒,又当场把人逼得净身下船——这叫刻薄,收了花差号以后,又拿了这艘大船去招待娘家兄弟——这叫吃里扒外!
好妒和刻薄都已经不是什么好名声了,公然拿着夫家的好物去补贴娘家,这可就是闺门大忌,前两条只是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的,后一条被吴家的宗亲们知道,怕是要上门干涉过问的。
吴六讷讷道:“这…别人是道听途说,我不能啊。现在那位疍家的花魁,都已经搬到义庄去了。还有叶家的几位少爷,如今全都在花差号上饮酒作乐呢。这事…没得假的。”
蔡巧珠也知道吴六在家中仆役是什么地位,他是连吴七肚子里的秘密都能掏出来的人,自家出的事情,须欺瞒不过他,那么有关叶有鱼的传闻,看来是真的了。
“去,去!”蔡巧珠叫道:“去把三少奶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吴六道:“现在去?”
“当然是现在去!”蔡巧珠道:“外头的事情,我可管可不管,但是内宅里的事情,我可不能不管。”
事情虽然发生在花差号,但就事件性质来说,则是吴家的内宅之事。
吴六道:“可三少奶还没回来,可能还在花差号上吧…”
“那就更不像话了!”蔡巧珠生气了,她很少这样动怒的:“如果是昊官在花差号上开宴陪大舅子小舅子,胡乱闹一闹也就算了。她是吴家的媳妇,去夺了外室的船,然后给娘家兄弟花天酒地?这话传出去,吴家的家风脸面都别要了。去!去!现在就去找人!”
吴六亦觉得大少奶这话所言有理,便带了两个人,赶往白鹅潭——上花差号是要坐船的。
吴家自己就有船,但吴六到时偏生一艘也调不到,他一时着急,没功夫去找掌柜们理论,便让人拿了银子去码头雇船。
谁知他这船也雇不到,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认识的老船夫,来了之后对吴六说:“六小哥,那花差号啊,听说叶家的几个少爷上去后就已经起锚了。现在也不知道往哪里泊去了。”
吴六道:“不管往哪里泊,白鹅潭能有多大,你载了我去找。”
那个老船夫面有难色。
吴六道:“怎么了?”
那老船夫才说:“昊官有吩咐,说是要用花差号款待款待几位舅子,这两日不许人去打扰了兴致。我们要是这会载了您上花差号,回头要被打断腿。”
吴六怒道:“昊官怎么会有什么吩咐,我就是吴家的管事。我怎么不知道!”
老船夫说:“那我不懂,反正有人交代了,不许我们摆渡过去,六小哥,你就别让我难做了。”
吴六心道:“莫非是三少奶拿着鸡毛当令箭,假传了昊官的吩咐?”
本来吴承鉴只是宜和行一家商主来说,他的话也没法号令得住整个白鹅潭,但他既和刘三爷交好,他说出来的话,就有洪门做背书,所以这些时日白鹅潭附近的渔民、船夫、苦力,对宜和行昊官的话都不敢轻违的,现在刘三爷虽然不知所踪,但吴承鉴与洪门的关系却未见大变,既然“有人传话”了说敢摆渡就打断腿,那就真的会被打断腿。
所以吴六又走了一圈,无论是自家的,还是外头的,竟然找不到一艘船能渡他去花差号。
“唉!”吴六心中暗叹:“三少奶这一番可做的差了,回头回了家里,可就更分辩不清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回西关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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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一些的时候,几乎就在吴家收到消息的同时,叶家也听到了消息。
一开始叶大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