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兄弟一辈子
“淳歌,睡着了吗?”乐山睡在床的最外边,小声地问着睡在中间的淳歌。
淳歌有那么一点小郁闷,想他这三天挤在那个小考舍里已经是万分恼火了,想不到回到家里,睡得不舒服不说还被挤成夹层饼。他必须要说他反对过,只是反对无效罢了。
“你见过被这么夹着的人睡着过啊。”淳歌带着一丝小小的幽怨回道。
“可以的”乐山的声音不似他原来的孩子气,而是多了一份不可知的伤感。
“是的。”淳歌另一侧的乐水也同样赞同道。
“你们经历过。”淳歌这句问句显得那样肯定,他知道乐山乐水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他知道的。
“不说了。”乐山哽咽了。
“不说了。”乐水的声音也有了细微的波动。
“告诉我。”淳歌隐约间感到这事儿不寻常,能让乐水和乐山产生一样反应的事那得有多大啊。
乐山向淳歌转来,将头埋进了淳歌的脖颈,那是泪,乐山的泪。
“或许我不曾和你们一同经历,但我想和你们一起拥有,即便是痛苦,我也认了。”淳歌轻抚着乐山的背,这个曾经孩子心智的哥哥,想必早已在磨砺中成长了吧。
“那些孩子是我亲手杀的。”乐水的手拉住淳歌的衣角,泪淋湿了他的脸。
“过去了,都过去了。”淳歌已经腾不出手去安抚他们,况且就算他将手揉断了也不可能抚平他们的伤口。他记得,乐山乐水曾在四年前领着一小队新兵进了有苏最北边的训练场,他知道的消息是乐山乐水是唯一逃出的两人,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除了两个当事人。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乐山抬起头,那张哭得像孩子的脸,满是恨意。
“命,命要他们那时那刻去死,他们必须死。”淳歌好像可以猜到一些事儿,只是他现在却无能无力。
“不,那是一群只有十五来岁的孩子,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稚嫩的脸,我真的记得他们每一个人介绍自己时那害羞的笑。”乐水的头靠着淳歌,话里的偏执,根本就不像他平日的笃定,生怕淳歌不信他,或许连他自己都开始不信他了吧。
“他们和我们相处的很好,大家还约定了,一起平定东南,还这儿一片净土。”乐山接着乐水的话,可淳歌丝毫插不上嘴,他也不必说什么,他明白这个时候他的兄弟需要的是诉说,而不是劝解,他只需要听着,听着就够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要进沙漠,我发誓我这辈子恨透了沙漠。”乐水将头又狠狠撞向里墙,仿佛这样就能将沙漠撞走,能把曾经的自己找回来。
淳歌赶忙放开乐山将乐水来到身边固定,并用手轻揉着乐水撞到的地方。
“淳歌是我对乐水说,将他们当做踏脚渡过流沙的,是我将那群如我们一样挤在一起共同患难的弟兄,踏进流沙的,是我。”乐山的眼里尽是茫然,只是一味地指着自己,好似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人。
“是我,喝干了他们的血,吃完了他们的肉,就为了能多活几天,我真他妈不是人。”说着乐水赏了自己一记大大的耳光,可是这样能赎清自己的罪吗,不能。
话至此处,这事儿已经呈现在淳歌的脑海里了。那年乐水乐山的死里逃生,是他们以同伴为代价,而自私地活下去这事儿却成了官家两兄弟的最大的埋在心尖孽障。
“淳歌我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我可以是那样的,可不是我变就是我死,淳歌你告诉我,我变了吗?”乐山紧紧地盯着淳歌等着他的回答。
“你们这算什么,才多少个人就自责了。”淳歌一反常态,反倒讽刺起乐山乐水,只听见他轻哼一句接着说道:“我的每一步,都深深的烙下足迹,我的每一个计划里,都是阴谋以己为先的阴谋啊,我将要间接害死或已间接害死的人,数不胜数,可我不后悔。”
“你这是什么话,人命在你眼里就如此轻贱吗。”乐水挺身坐起一把拎起淳歌的领口,很是恼怒。
“轻贱,人命是最宝贵的,贱的是我,我要活下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我就得往上爬,我就得踩着那些无辜和不无辜的人,不论我愿不愿意,我终将会这么做,或许有一天连我都会被自己踩在脚底,你们懂吗。”淳歌想起了这些年他在背地里出谋划策,帮着苏?君培养势力,将好几个活靶子摆在林相眼前,无不意外这些人无一生还。淳歌选的这些都是品性不算太好的墙头草,他本也不在乎,当他有一天看到一个乞儿,只有五六岁的乞儿为了一个讨饭的破碗,被打活活打死,淳歌认识那孩子,就是一个御史大夫的儿子。那个御史大夫是淳歌推到林相面前的,那一刻淳歌接受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实。原来他早就不干净了,早在他预备动手的那一刻,他就把利益摆在第一位了。
这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是三人抱成一团,无声的抽泣着,以此祭奠已逝的自我。
良久,房内的抽泣化为泪水流尽。
“人生在世,不是宿命要你变,不是现实要你变,而是自己要自己变,但你一定要守着心中的一角,或是毕生的一个信仰,这样才能苟延残喘。”淳歌坐在官家兄弟之间,头靠着床边的那墙,淡淡地说道。
“这都是人性,都是借口,一个给自己活着的借口。”乐水也靠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