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步履蹒跚地向掉落在沙地上的狼牙棒走去,就这短短十几秒钟的肉搏消耗了他仅存的大部分体力,他已经有两三天没吃东西了。
他必须拾起那柄狼牙棒,砸烂落败的螳螂怪脑袋,给这场战斗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因为靠近了观众席,他仰头张望着,在兴奋不已的各种脑袋和疯狂挥舞的肢体、手臂中看到了一张冰凉的面孔。
那是一只形如章鱼的生物,巨大的头部,外凸的眼珠,八条柔软而巨大的触须盘踞了整整两个座位空间。这家伙身边站满了长得像海马一样的武装侍从,从周围那些竭力避开它肆意甩动的触须末端的观众表现来看,这位还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
“弗莱冈人?”诺瓦惊异的声音在安秉臣脑中响起。
“弗莱冈人?那只章鱼,就是传说中的弗莱冈人?”安秉臣也忍不住问道。
“对,弗莱冈人,惹事生非,自称为天眷之族的弗莱冈人。它们贪婪易怒,凶狠残忍……不过,在整个陶图格联盟内,确实没有任何种族拥有比它们更敏锐的直觉。”
安秉臣拾起了狼牙棒,和那双外凸的眼珠对视了半秒钟,某种跨越了种族界限的狂暴和血腥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脑海中。
然后,他转身往右侧跳出半米,敲避开从后面像火车一样冲来的螳螂怪。
这位垂死挣扎的敌人一直冲到看台边上,轰隆一声,利用金属网和石条混拼建成的防护墙被它撞塌了一个豁口。螳螂怪被金属网上的几排钩刺挂住,奋力挣扎却无法脱身,只能疯狂摇动着那堵防护墙,同时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安秉臣快步冲上去,直接踩着它的脊背跃到颈部,随即手起棒落,把螳螂怪早已伤痕累累的脑袋砸开了花。
这场血腥的献祭仪式以一半的参赛选手死亡而告终,从甬道里钻出来的六名波金人用那种带钩的长杆将幸存者们赶向角斗场另一边的出口,杆上的挠钩总能准确地扣住目标的脖子,一旦卡紧就让猎物无法动弹,只能乖乖随着长杆移动的方向行进。
穿过出口,沿着另一条甬道走了片刻,通过入门考试的角斗士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潮湿肮脏的大院。这个院子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生物,空气里同时混杂着食物和粪便的气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大院中央那张开裂的木质大桌上。
那桌子上,摆满了安秉臣没有见过的陌生食物。
他根本不认识那些东西,但刚从它们热气腾腾的形状,以及它们散发的诱人香味来判断,只能是食物。
那个到奴隶市场买下他和其它奴隶,长着星点红斑汕的波金人手持一根长杆,一动不动地站在餐桌前,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周围那些奴隶,甚至同族的波金人都刻意保持着与红盖的距离。
安秉臣走到距离那张装满热腾腾食物的大桌半米远的位置时,红盖突然动了,它手中的钩杆灵巧地锁住了安秉臣的脖颈,紧接着两名波金人从后面扑上来,三下五除二给他换了一具新的金属颈链。安秉臣挣扎着,但对方动作既快又麻利,仅仅几秒钟就完事,看来不知道练过多少遍。红盖的钩杆最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把他推向那张大桌子。
他抓起一块像肉一样,散发出热气和香味的食物大嚼起来。
到底能不能吃?会不会有毒?是否能被自己的消化器官所接受?这些,他全都不管了。
当安秉臣揉着涨得难受的肚子,在满是污泥和垃圾的走廊边找了块干地坐下时,他又看到了那只章鱼,不,应该是那个弗莱冈人。
那家伙趴在栈道天桥上,正在往下注视着互助会的会长。它的八条触须像阳光一样朝着四面八方伸展,慵懒地缠绕着天桥廊柱,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邪恶意味。
“联盟委员会早已颁布法令禁止奴隶贸易和角斗场……难道,我离开后这条法律已经被废黜取消?或者,这里根本不是陶图格联盟控制的区域……”诺瓦嘀咕着。
“大多数时候,法律就是用来违反的。不过,这家伙的目光有点渗人,我说诺瓦,弗莱冈人没有食人的传统风俗吧?”
“那可不好说,弗莱冈人的食谱范围很广,算得上是陶图格联盟内的资深老饕。而且,从它们的角度来看,你也不算人,至少不算一个弗莱冈人。”诺瓦的话让安秉臣开始担心起来。
这里是奴隶角斗士栖息的内院,那只大章鱼能出现在此处,而且表现得如此悠然自如,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偶然路过的观光游客。就算它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十有*也是主人的朋友。
“那些武装侍卫,它们不算弗莱冈人吧?”安秉臣打量着那只章鱼身边的海马形侍卫,它们的上肢紧握着一根酷似长矛的金属物。战士的本能告诉他,那肯定是某种武器,而且,那东西未必是仅限于近战的冷兵器。
“那是高加利人,它们是被弗莱冈远古祖先征服的首个外族智慧生物,现在,它们是弗莱冈人最忠实的奴仆和走狗。”
“你!”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
安秉臣愣了片刻,才敢确定,居然是那只盘绕在栈道天桥上的章鱼在说话。
弗莱冈人伸出一条布满吸盘的触须,遥指着坐在烂泥地里的安秉臣。
更重要的是,它说的是千进语,也许在这里应该称为陶图格联盟通用语。
“你,来自哪一个世界?”那章鱼的声音低沉有力,宛如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