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都值得收藏在记忆深处,不时拿出来温习翻阅的。
此外,安然也对两位演员的唱词和曲调,以及表演很感兴趣。
但鉴于手里没有设备可以将曲调和表演记录下来,安然也就只能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唱词上。
同样的故事,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讲述,会带给听众不同的感受。这其中的差别有时会非常的巨大,巨大到让你甚至产生自己听到的不是一个故事的错觉。
不论最初在唐代传奇个故事是怎样的,但是经过了民间百姓的传诵和改编后,首先被改得大逆转的就是原本的那个不符合百姓大众审美取向的悲剧的文人式结局,花好月圆,才子佳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好结局,谁管他深刻不深刻,谁管他要歌颂什么,贬刺什么,生活已经太多的磨难,难道看个戏也要看得心塞?
除了结局之外,不同的剧种在表现同一个故事时,讲述的方式和讲述的风格也是千差万别。
安然现在关注的就是讲述的风格。
她因为好奇在网上扫过其他剧种的西厢记两眼,具体的段落和唱词早就忘了个精光,只记得唱腔优美,文辞雅致。
再对比台上正演出的大西厢,真的会让人觉得风格差距太大,大到有点面目全非,好像两个故事中的张生,崔莺莺和红娘他们只是同名同姓,有相似的经历,却是不同的人。
一组生活在城市,一组生活在乡村。
生活在城市的,不仅言语含蓄,谈吐文雅,住房条件也是精美舒适。
生活在城市的,则爱恨直白,大胆泼辣,生活条件是不错,但到底与城市相比,要失了档次。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倒不是那个戏剧更加的高大上,安然感觉这大概与受众群体有关。
很多剧种都长于乡野,那时他们的面貌都带有非常多的天然之风,无论的演员的表演,还是唱词,其创作者也都是来自乡野,他们的文化水平有限,审美情趣更加符合自己所处的阶级。
但随着这个剧种的发展,他们开始渐渐从乡村慢慢走向城市,就像是一个长于乡间的小姑娘来到城市,她开始渐渐模仿城里人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学习他们的一举一动,以便可以将自己更好的融入他们之中,获得他们的认可,接受和喜爱,就必须从里到外的改变自己。
这大概不是一个一步到位的过程,而是一个渐变的过程。
在这些剧种所发展的年代里,人们的娱乐生活比较贫乏,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娱乐方式一共就那么几样,哪怕你是再高雅的人也需要一些世俗的享受,文人们闲着没事的时候,也需要娱乐,他们便开始参与到这些戏曲的创作和改造中去。
渐渐的,这些剧种的从台词曲调,到服装行头,一直到演员的表演,都开始更加符合更阶级的审美取向,与当初那个生于乡野,长于乡野的小村姑已经天差地别,让人难以辨认。
而二人转,一直是生于乡间,长于乡间,一直也没有获得进城深造的机会,所以,她的身上总是带了乡村的泥土气息和自然气息,她是符合劳作于土地上的人们的审美的,无论是服装道具还是唱词表演。
细细对比,同一个剧种的唱词,你就会发现,这其中不同阶层的人们对同一个故事演绎的差别非常好玩。
比如,现在张生和小红娘就来到了西厢,两位演员一搭一唱的开始对这块属于相府小姐的地盘描述起来。
安然从这两位演员开始描述就忍不住的乐,他们说,小姐住的地方布置得好,布置得怎么好呢,两边的墙上贴满了画,贴满了什么画呢,右一幅长坂坡啊,右一下凤仪亭,长坂坡里是英雄啊,凤仪亭里英雄爱美人。
类似的画还有很多,总之相府小姐的地盘上,墙上都贴满了画,安然分析后认为,这位小姐在墙上贴的必须是年画,国画都是用挂的,一贴就毁了,而且,过去大部分大户人家都不会在房间里挂满了画,文人对房间的布置和书画的欣赏讲究的是一个“清玩”,有一个“清”,你就别想热闹,大约想要将国画挂得热闹,也只能在书画铺子里稍稍见到一点影儿了。
所以,在这二位演员的描述中,这其实并不是传说中的相府小姐的闺楼,更像是一个乡下小地主女儿的小地盘,墙上糊着自己喜欢年画,一切都是那样的热烈而丰富,就像那颗装满少女向往爱情的内心世界一直,又奔放又火热。
这让安然想起一个故事,说是一群农妇聚在一起一边做活一边说闲话,说着说着就谈起她们心目中皇后的生活来,在旧社会,那几乎是一个女人可以得到的最大的荣光和最高的地位了。
其中一个农妇形容她心目中的皇后娘娘的生活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不起床,直接特牛叉的对宫女一挥手,去,给我来个杮饼子。
在这个农妇的心目中,皇后娘娘的生活就是早上可以赖床,不用早早起来伺候一家老小,不用喂猪骂狗,不用烧菜做饭,还可以躺在床上,指使别人给自己拿最喜欢吃的杮饼子,想吃几个吃几个。
这就是她心目中最幸福最尊贵的生活。
不管最初写这个笑话的人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安然一直觉得这个笑话很可爱,笑话里的农妇也纯朴简单得很可爱。
皇后的生活看着很风光,别说是杮饼子,无数各种各样的饼子都可以吃,而且既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