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檀余怒未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才回过神来,揉了揉双眼茫然问道:“宗主?出了什么事?”
沈雁州一指那魔兽,叹道:“是我大意了,想不到这畜生偷袭。”
那魔兽在树下晃荡,mī_mī地哼叫,半点不见方才同沈雁州凶狠对峙的模样,连两只三角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十足十地驯服姿态,一双金色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沈月檀。
沈月檀挠着头,回忆了许久修罗界的魔物与灵物,迟迟疑疑道:“难不成……是、是俱摩罗童子兽?”
修罗界之人修行到三重天时,脱胎换骨,从此与凡人不同,且能与天人界的神佛之一结缘,往后供养街缘佛,也受其法力庇护。而所有能与修罗之人结缘的神佛,被绘于一个巨大无比的法阵之中,这法阵便唤作曼荼罗。
俱摩罗童子则是位于曼荼罗之外、专事侍奉众位神佛的佛童子,传闻其生有六面、手持莲花,端坐于一片莲叶之上。
然而约莫数万年前,俱摩罗童子生了叛逆心,忤逆神佛,获罪而被打入地狱界,要被关押至无量数尽头,换而言之,便是地狱界存在一日,他就要被关押一日。
俱摩罗童子自然不甘心,发下血誓要报复天人界,于监牢中将自己血肉之躯一片片切割下来,分尸而死。他的每一片血肉都化作魔兽逃出地狱界,散落于六界之中,被称作俱摩罗童子兽。
这魔兽形似黑猫,生性残暴狡诈,靠一双幻眼迷惑人心、诱发邪念,却又天生欺软怕硬,是以若输给了幻觉,魂魄被其吞噬;然而若战胜了幻觉,这魔兽便会驯服,心甘情愿认其为主。
沈雁州笑道:“我困住了它,纵你被幻觉欺瞒也不怕被它吃了,只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唤醒你。想不到自己便醒了……不过……”他神色略微古怪,若有所思打量沈月檀,“俱摩罗童子兽最擅长蛊惑人心,能摆脱其幻境者,莫不是凭着绝强意志斩断诱惑。然而月檀看起来却像是……气醒的?”
沈月檀窘迫得满脸通红,他可不就是被气醒的?只是原因连他自己也不懂,故而一心想敷衍过去。
沈雁州却以“此乃克服心魔的手段,事关重大,还请小友不悯赐教”的借口死缠烂打,沈月檀只得吞吞吐吐道:“我……我梦见白岐大哥要成亲,扔下我一个人,就、就气得醒了。”
沈雁州噗嗤一声,随即果然丝毫不顾虑他,笑得畅快至极。沈月檀又心虚又气恼,狠狠站起身来,偷偷在他装饰精美的袍角踩了几脚。
沈雁州却毫不在意,笑完才摇头叹道:“杞人忧天。”
沈月檀叹道:“是我想多了……白岐大哥明明已经……”
沈雁州道:“白岐就算尚在人世,也绝不会娶妻生子。”
沈月檀不解,就见沈雁州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想来他也是看你年纪小,不愿吓着你,故而一直隐瞒——他是个断袖。”
扑通一声,原来是沈月檀惊吓之余,脚缠上了仍旧铺在地上的衣袍,摔了个五体投地。
沈雁州这次忍着笑,弯腰将那小孩提起来,又去给那俱摩罗童子兽松了绑。
童子兽立时撒欢一般跑到了沈月檀身边,侧着头在他脚边磨蹭。
沈月檀虽然有心事,仍是在随身行李中摸了一阵,找到吃剩的半块肉干,掏出来递给它,那童子兽倒也不挑剔,伸出金色的爪子按住肉干,啃得津津有味。
沈月檀摸摸它毛发细软的头,叹道:“你走吧,我养不起你。”
童子兽尾巴摇得啪啪作响,仍是啃肉干啃得欢,闻言只抖抖耳朵,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沈月檀捡起外衣,交还给沈雁州,再往四周张望。他如今身在湖泊中央一个岛屿边缘,一边是水波浩渺,一边则是高山耸立,深不可测。这才又是后背一凛,颤声道:“宗主要只身挑战什么魔兽?”
沈雁州收回外衣,信步往上山的小路行去,一面应道:“也同你有点关系,随我来。”
沈月檀只得跟随他一道进山,那童子兽几口吃掉肉干,也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沈月檀任它跟随,只打定了主意回程时不带它就是了。
沈雁州见他不再多问,只跟着自己往山上走,略略扬起一边眉毛,诧异道:“沈月檀,你也不怕被我骗了?”
沈月檀仍记挂着先前梦中种种,满腔心事,是以只下意识应道:“我信宗主,宗主不会骗我。”
沈雁州走在前方,眉目柔和地笑起来,“哦?你信我?”
沈月檀回过神来,只觉方才那句话近似谄媚,微觉赧然,又补了一句:“宗主若想害我,直接动手就是,何必大费周章、绕个弯子设骗局?”
沈雁州失笑,突然转身看着他,正色道:“譬如我此去讨伐魔兽,需要一个诱饵,是以带你同行,如何?”
沈月檀脸色发白,心道沈雁州莫非当真堕落成了这样的人物?不免动摇起来,期期艾艾道:“不、不如何……”
沈雁州再度大笑出声,只道:“尚有一段距离,你腿太短,上来,本座背你走。”
沈月檀被他接连玩弄嘲笑,愈发心头气闷,恶狠狠往这人后背一扑,沈雁州却轻若无物地将他背起来,骤然加快了步伐。
同记忆中的雁州哥哥颇有不同,不过分别两年时间,这青年好似成熟、魁梧了许多,后背坚实宽阔,与沈月檀如今稚龄的纤瘦身躯愈发成为鲜明对比。若是十八岁的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