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合了合眼,手指不觉攥紧了圆滑坚硬的红木扶手,那侍女说完也不再多嘴,只专心为她按摩。
待得按完肩膀、后背,糯糯又唤人送来了热茶,李君喝了半盏茶,这才开口道:“来人,更衣。”
这少女平凡的相貌一瞬间变得光彩夺目,仿佛顽石化为了璞玉,熠熠生辉,她轻轻笑起来,说道:“我去寻沈雁州。”
沈雁州打了个喷嚏,抬手揉揉鼻侧,望着手下在丛林中搬运掩埋尸首、搜刮财物,叹道:“竹林宗这些人虽然不是好货色,随身带的丹药倒是好物。可惜啊可惜。”
安慧道:“宗主可惜人,还是可惜药?”
沈雁州道:“都可惜。我当年闯秘境时,还蒙竹林宗弟子赐药救命,若换了眼前这些人,只怕要被补一刀。”
安慧道:“曾闻竹林宗主三年前重病,一应事务都交予少宗主李朕处理。此人年少气盛,野心颇大,不甘心常年屈居第十宗门的位置,故而……行事颇为急功近利。”
沈雁州走了几步,停在一株杏花树下,此时早过了结果期,树上只剩郁郁葱葱的绿叶,他抚了抚树皮,摇头道:“南疆虽然魔兽、毒虫猖獗,然而却长有一种药杏,天生克制魔兽。竹林宗千百年以来,都遣大量弟子奔赴南疆,广植杏林,为抵抗魔兽立下赫赫功劳。魔兽首领对药杏恨之入骨,用尽办法摧毁杏林。连带也恨上了竹林宗,曾派遣天魔兽潜入内地,杀害了成百竹林宗弟子。然而竹林宗不畏险阻,代代植树,广施慈善,才以一介西南边陲的无名宗门,一跃而成勇健王座下十大宗门之一。只是……竹林宗如今已有三十余年未曾往南疆增派过人手了。”
安慧皱眉道:“这岂非是自毁长城?”
沈雁州笑道:“这也怨不得竹林宗……若我十大宗门守望相助,彼此结盟,竹林宗弟子有难,九宗弟子联袂而起,而不是耗与内斗,袖手旁观,竹林宗也不至于为了自保,而放任南疆杏林被毁。你说是不是,李小姐?”
他转过身去,笑吟吟望着不远处靠近山壁的一株杏树。
那杏树茂密枝叶沙沙作响,一个纤细黑影便无声无息落在了地上,安慧等人疾步上前,手握剑柄厉声道:“什么人!”
沈雁州道:“别紧张,不是坏人,退下吧。”
众侍卫这才收了剑撤回,任那人走近。遮掩月色的云层被风吹开,月光映照下来,那黑影果然是李君,换了一身易于行走的暗色衣衫,头发也只简单束成了发髻,笑容温婉地行礼道:“深夜造访,请恕小女子冒昧。”
沈雁州也笑吟吟回礼道:“不敢当,李小姐客气了。这荒山野岭的,倒是巧遇。”
李君叹道:“说来只怕宗主不肯信,我原本就是来找你的。本想直奔卧虎台,不料中途遇上了。”
沈雁州眉头微微一挑,笑道:“惹得佳人夤夜奔寻,在下罪过、罪过。”
李君横他一眼,转而肃容道:“宗主不与旁人一样一味责怪,反倒理解我竹林宗的难处,李君代本宗五十万弟子谢过。”
沈雁州饶有兴致交叉手臂,上下打量那少女。她貌不惊人,身材纤瘦,贴身的衣衫更暴露出纤细的溜肩,只看外表,同阿修罗界千千万万的寻常女子并无两样,然而其言下之意、却叫沈雁州刮目相看,遂笑道:“ 李小姐要代全宗道谢?好大的野心。”
李君笑容未变,只道:“派遣子弟往南疆造林,原也只是竹林宗传统。如今停了三十余年,南疆药杏已被毁了四成,所幸勇健王仁厚,也未曾追责。只是深夜梦回,我身为宗门子弟,难免于心难安。宗主,倒不如你我结盟,待他日我掌竹林宗,你我派弟子联手植林退魔,拿下这大功德!”
沈雁州爽朗笑了起来,抚掌叹道:“若竹林宗的少宗主是你,何至于沦落至此。”
李君眸色微暗,旋即仍是目光清明坚定,正色道:“宗主以为如何?”
沈雁州含笑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此事再好不过。改日让程先生呈上结盟书,细节再做商讨,必定使你我都满意。”
李君心头才松口气,又听沈雁州道:“只不过,在下另有个不情之请。”
李君顿时又心头微微一沉,只是她如今处在弱势,许的也尽是空头白条,有求于人,再有什么不情之请,只要不伤天害理都只得应了,遂横了横心,笑道:“宗主但讲无妨。”
沈雁州道:“我家有个宝贝如今修炼香道,药、香二道殊途同归,想来互有参考,因此冒昧,想同李小姐讨点随身带的丹药,拿去给他长长见识。”
李君不由笑出声来,掩了掩嘴才道:“吓死我了,还当有什么大事……”
她也爽快,径直取了个储物袋,将随身各色丹药,从寻常到珍贵,俱都取了一瓶装入,仔细想想,又取了两册书,一并交给沈雁州,“虽说不过寻常,然而若是我炼的药,效力总要多一两成。这两册书,一册是竹林宗入门药理,一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