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殊循着九重天之上,激荡的灵力气场而来。
他们一众神官原本在玉銮金霄殿上,商讨着下界妖族的异动,正说到关键处,端坐于玉璧尊首之上的星帝陛下冷俊面容倏地一变,下一刻,竟舍了满朝神官,不管不顾,使出了斗转星移的遁影法术,消失无踪,惹得满座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向来沉稳有度的星帝如此失了分寸。
扶鸾下界之前,便曾约潇殊于占星台上密谈,将辅佐帝灏协理九重天诸事的职责交给了他。扶鸾相信,博古通今的书灵潇殊能够帮助帝灏统御好三界。潇殊也一向将扶鸾视作父兄,他的嘱托,不敢辜负。必然要为帝灏的千秋帝王业,殚精竭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心怀忧虑,潇殊追出玉銮金霄殿外,来到甲子神兵阁前碧莲池畔。彼时阁上帝灏和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堕魔花灵的争斗已经结束,满池狼藉残迹,风卷残荷,八百里风光盛艳的莲池仙境毁于一旦。
“陛下!”潇殊看到了单膝跪地,身前血迹点到的帝灏,忧虑忡忡。
帝灏只是淡淡转头,回睇他一眼,慢慢起身,冰魄般如雪冰莹的手指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清贵卓然,敛起一身苍莽玄衣,星辰隐现其间,粲然华贵巍峨不动如星海。
潇殊站在满地碧玉莲叶狼藉之中,目送他撑着铮然孤寂的背影远去。
他祭起本命溯世书,时光倒转,星辰逆流,无字天书翻合之间,方才在这池上发生的一切,尽数被收摄于书页之上,呈现在潇殊眼中。
书页上的景象,魔魅之气翻涌间,潇殊见到了那个打伤了帝灏的花灵少年,还有躲在帝灏身后,那颜色无双,姿容若韶华流光照影的天道弃子,小帝君玄谷。
当真是一眼乱心曲的祸水红颜。
潇殊第一次见那个在扶鸾口中,听说过不下千百遍的女子。她确实是夺尽天地灵秀的绝世佳人,只是在潇殊眼中,竟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疑似故人来的熟稔之感。
但他在摘星楼万年,遇到扶鸾之前从未出过摘星楼,更未下得九重天。
那样姿容fēng_liú的神仙人物,他若当真见过,必然是会永世都忘不掉的。
被那样倾世的姿容扰乱得心神恍惚了一瞬,潇殊便又想起那一场以血作墨,以白骨做笔,书刻在他本命真身之上的诸神之乱。累累罪行杀孽,皆是那人在万年之前,手捻一把夭若,一步一剑一条命杀出来的。
……这样无道之人,怪不得即使一出生便怀有半步天道,尊贵无人能及,可今时也尽数消解——她根本不配做这三界天道之主,天地自然剥夺收回了她的道心。
不过……也当真是这人,扰了帝灏与诸神的商议,险先耽误了大事。这女子,注定会成为君王的软肋,欲成帝业,怕是留不得的。
潇殊合上溯世书,隔着半池清涟碧波,望向那女子躲入的地方,甲子神兵阁,眼神冰冷。
失神凝望了片刻,潇殊折身决绝而走,再不去看身后宫台楼阁。他以指腹摩挲溯世之书,缓缓勾起一个清绝苍冷的笑,一笑一谋……一杀机。
换好一袭朱红艳血魔君长袍,雾越将一头红发以紫玉流光冠竖起,红发及腰,俊美似妖若魅,眉间一朵彼岸鲜红如血染。
天魔现世,魔气直冲九霄,将九重天半数青云浸得乌黑似墨。九天之上,无一仙一神敢去阻天魔雾越周身翻滚的污秽魔气,只怕被魔气侵染,便会堕下九重天,落进血罗河,万世不得超生。
仙界门户已经集结神兵仙甲成千上万,严阵以待,只为那如闲庭信步般款款而来的一人。
雾越红发飘缕,环视一周,眯起眼睛,沾血红唇浅笑道:“天界为迎我一人,好大的手笔呵。”
他进一步,万千人退一步,眼中尽是忌惮。
有神官高声喊道:“不知今日魔君不请自来,上得九重天,可是有何要事?若无事,何不自回九幽之地?”
雾越张开双臂旋绕半圈,红袍飘荡,风姿秾艳,神色倒是甚为坦然。
他笑得妖孽万端,自有风情招摇:“本君独身上九重天,自有要事与星帝相商。星帝何在?怎地不来与本君相见?”
雾越上九重天来时,路过人间,见天上星辉暗淡,他猜测,此刻帝灏避而不见,该是身受了重创。
若果真如此,那九幽妖魔的时机,只怕是到了。
如此想着,唇边自然沾染了一丝浅笑。
只是雾越唇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彻底绽开,万千星辉寒耀凝聚在九重天门之前。那样灼盛耀眼的光芒,日月都未能与之争辉,哪有先前漫天星光暗淡的垂败之象?
雾越凝滞了笑意,妖魅的血眸眯起。
莫非方才那万天星光为诈?
端庄持重的冷俊男子着玄衣星辰帝袍,面寒若冰霜,唇色苍冷绷直。他站在天门之下,自有严寒气度风骨,身如玉尺笔直。帝灏一手负于背后,一手藏袖于身前,低垂着如冰雪的眉目,高高在上,尊贵不可侵犯。
“何事?”两个字,清淡疏冷,再无二话。
雾越并不在意星君帝灏的冷淡,他以血眸看向立于云端一头的男人,沉声道:“适才小女从你这九重天一坠而下,回到我九幽之地,似受了天大委屈,本君只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养她九千年方成人,护女心切,故而今番不得不违背与星帝千年前立下的盟誓,孤身而上九天,来为我那宝贝心肝向星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