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年纪小,可是该明白的事,都已经明白了,所以,心中不觉有些惶惶然。
朱元娘听了微微一怔,随即心里也难受得不行,守着外间的丫鬟婆子也跟着一起默默地掉下了眼泪。
一屋子人哭哭啼啼,好不悲伤。
阮琳珞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母亲的面前爆发,她心里又怕又委屈,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颗一颗地砸在了朱元娘的手背上。
朱元娘觉得自己心都快碎了,忙搂着她道:“珞儿,快别哭了,有娘在呢……还有娘在呢……”
她原本是奉了婆家的话,过来游说安抚女儿的,可是刚见她一哭,心里就像被什么重物碾过了一般。
她终究是个孩子,纵使表现得再懂事,再听话,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阮琳珞闻言,继而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哽咽道:“娘,女儿不要进宫,女儿不要。”
朱元娘一脸纠结,眼神幽深,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她好一会儿,说出了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话,道:“你先不要哭,哭得娘心都碎了。依着你爷爷奶奶的意思,他们是不想管了,可我和你爹却都舍不得你,你爹他一直在想办法,娘也一样……”
阮琳珞听了这话,心里酸酸软软的,只听母亲继续说道:“眼下咱们就先听老太太的,先最好进宫的准备。不过,我和你爹会在暗中想办法,你且记住,你心里有多难过,爹娘的心里就有多难过。”
看着孩子受苦受伤,为人父母的心里会觉得更痛更伤,
阮琳珞点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女儿记住了。”
朱元娘微微沉吟,随即捧起女儿满是泪痕的小脸,神情认真道:“不过,此事非同小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娘要问你一句话,如果……如果爹娘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要怎么做?”
阮琳珞闻得此语,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片刻没有言语。
我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阮琳珞的心里乱糟糟的,只怔怔地看着母亲,摇摇头道:“女儿不知……”
朱元娘忍住泪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犀利之色,看着女儿的脸,凛然道:“倘若一切都成了定局,再也无力改变。那么你就要遵从太后娘娘的意思,进宫生活。深宫幽幽,那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进去了,便也没有回头路!所以,所以珞儿一旦进了宫,就不能再想着回来,除非你死了,否则你终生都要在那里过活……所以珞儿,你要坚强,要争气,要一直往上爬,往上争,一路上爬上那个皇室最高的位置!”
阮琳珞听了这话,登时脸色一变。
母亲这话是何意?皇室最高的位置,那又是哪里?
朱元娘沉吟道:“身为女子,一生有两道坎,出生之时是第一道坎儿,而这第二道就是嫁人。女子嫁夫,等同于是人生中的第二次投胎。娘这一生从没有做过后悔什么事,可是,娘近来却常常追悔莫及,后悔当年恋慕你爹的家世和风度,嫁给他为妻。你爹是这世上少有的好人,可惜尊卑贵贱,他却是庶出之子,纵使比你大伯好上百倍,也无法继承爵位,这就是他的命。你爹他是男子,没有第二次投胎的机会,可是你有……珞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话不用娘亲明说,你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爹娘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你自己心里必须有个主意才行。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一旦被逼入绝境,都会不顾一切地全力一搏,努力给自己博出一条活路。你现在就是如此,进宫之后,没有人可以帮你,你必须自己给自己博出一条活路,知道吗?”
阮琳珞听了这话,眨着泪眼,缓缓抚着心口,不觉心中更痛。
母亲的意思,是让她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双眸中依然雾气氤氲微微沉吟,随后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低低道:“女儿明白了。”
夕阳渐渐西沉,晚霞鲜红如血慢慢晕染了一大片天空,霞光染红了天地,也染红了满城的房屋舍瓦。
临近傍晚的时候,阮正山忽然接到了宫里送出来的密信,说是外城的几位王爷忽然奉旨入宫,宫里面好像有了什么动静。
阮正山闻此,连忙把长子阮东升和次子阮西平叫到书房议事,还让家人把官服官靴都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没过多久,京城就开始流言四起,有的说圣上大病来袭,怕是要不成了。还有的说太子亲自带领御前侍卫逼迫圣上退位,连即位的诏书都写好了,还有更甚者说,太子已经将圣上幽禁起来,企图谋朝篡位。
各种各样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众人的耳边来飞来去,弄得人心惶惶不安。
等了大半夜,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阮西平和父亲哥哥在书房熬了一宿,朱元娘和阮琳珞也是几乎一宿没合眼,临近清晨在稍微眯了一会儿。
待到过了卯时,宫里的人终于传出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昨夜二更,圣上驾崩于太和殿,并且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即日登基。
方才过了不到一晚上的功夫而已,就从永昌二十三年变成了雍明元年了,所有的一切都随之改变,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阮征上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立刻瘫坐在座椅上,之后的反应就是换上朝服,准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