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铁桶是装水用的。未免太小。看起來倒更像是用于传递消息文书之类的滑车。常思豪眼望绳索延伸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当即攀出窗外。将横木摘下來。拆掉铁桶。将滑轮搭在巨索之上。拉了拉觉得能承受得住。便稳稳腰间宝剑。双手抓紧。荡身而下。
滑轮显然经过多年使用。极其顺滑流畅。加上有体重助力。一荡出去速度极快。常思豪只觉云雾湿气扑面而來。衣襟猎猎如飞。直如滑向天空里去一般。不多时过了山弯。身子在空中随风荡起弧线。速度更上一层。脑中呜呜鸣响。好像有人拿自己的耳朵当口哨在吹。荡过山弯。他在强风中勉力将眼皮眯出一线。就见眼前现出一个葫芦形的幽谷。正前方云开竹摇处有片空场。当中有一大池。水色似乎十分清亮。巨索正是通往那池后二层小楼檐下。
就在他接近水池上方之际。忽然那楼顶翘脊后闪出一人。高声喝道:“來了。”手中钢刀高高举起。冲向前檐。
这人头上黑布勒额。身材极胖。手中刀又宽又长。举起來的样子远远看去。就像肉球上插了根鸡毛。
在他这一声呼喝下。空荡平静的竹林中突然呼啦啦人如蚁窜。各自手端机弩。围向池边。与此同时。池水中哗然生响。底部有无数的尖刺钻升而起。透出水面。
常思豪立刻明白:楼顶上的胖子并非是等着砍自己。而是想砍断巨索。好让自己跌入池中。落在尖刺之上。竹林中的人再用连弩补射。自己必然插翅难逃。如今在飞速下滑中已然沒有任何选择。他大急中腰间给劲。猛地侧向一悠。身子荡起至高点勾回屈膝。两脚踩在横木之上。如滑雪般直冲而下。猛地蹲身使个沉劲。借巨索回弹之力。跃起在空。
“嚓。。”地一声。刀过索断。那胖子仰面望來。表情微愣。不想自己准备如此充足。竟然晚了一步。
竹林中一人喊道:“射。”
登时连弩齐发。覆向夜空。刹那间寒光万点。一时分不出哪是弩箭。哪是星辰。
常思豪一声长啸。
十里光阴陡然出鞘。剑光绕体如虹。
然而他两臂本來中毒已深。动作不灵。勉强挡去十几枝。扑扑连声。腿上肩上各中了两箭。血雾飘飞。身子直直摔向楼顶。砍索那胖子一见他冲自己直摔过來。倒有些不知所措。一怔之间。正被砸个正着。。
只听“豁拉”一声。瓦片乱飞。底下人定睛看时。楼顶已然破出个大洞。
有头目一挥手。众人钻窗破门。抢身而入。
楼内是越层结构。底部是大厅。上层为观景平台。常思豪一跌下來正落在上层。哗啦啦砸倒了一张小桌两把躺椅。虽然身下有个垫被。摔得也自不轻。他心知此时极度危险。可是腿上中箭。无法躲逃。赶忙一翻身把那摔晕的胖子当做盾牌扳到自己身前。顶起來堵在楼梯口处。便在这时。满院的弩手已经都拥了进來。挤得满厅都是。一颗颗裹缠着白布的头颅蝌蚪般涌向楼梯。
常思豪横剑往那胖子颈下一逼。向底下喝道:“都站住。”
众弩手一见。立时停了脚步。
常思豪瞧出这胖子必是重要人物。然而此刻毒气越发深入。肩、腿的箭伤处非但不疼。反而迅速发麻。显然都喂有巨毒。眼前但觉人影晃动。却一阵阵扭曲模糊。看不大清。
有弩手瞧他这样子。大喜道:“他中了无路林的‘驴低头’。”有人道:“不是。你瞧他手黑的。中的明明是‘专治猴’噻。”前一人道:“管他中的啥子。马上就晕啰。莫急莫急。等一哈就把他捉起。”登时机弩高支低架。对准了常思豪满是血污的脸。
在竹林发令那头目此时从人群后挤上來。长得刀条瘦脸。一对八字眉满面愁相。头上也是黑布裹额。由于脸过于细长。看上去倒像戴了顶厚边草帽。他见那胖子被常思豪扣在手中。耷着脑袋不知生死。登时吓得脸色惶然。用刀急指道:“快。。快放开我蝈蝈。”
常思豪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蚋纭薄沒等回答。那胖子苏醒过來。一见自己成了人质。立刻火大。怒喝道:“你龟儿。莫得折辱老子。”手扶栏杆两腿乱蹬。脑袋拼死往前顶。用脖子去撞剑刃。木楼梯下那八字眉吓得不轻。张手道:“大蝈。你莫要挣噻。刀剑无眼的噻。”
胖子大怒:“你还吼。吼个啥子么。还不放箭。顾忌我。”那八字眉手在空中连连虚抓。示意他不要乱动。口中道:“他已中老毒咧噻。马上就倒起。你莫挣噻。”胖子大皱其眉:“恁个哈儿【傻子】。等、等、等。窝囊死个人噻。”忽然意识到自己穴道并未被封。脚往梯栏上一蹬。后脑便向后撞。常思豪一來中毒头晕脑胀。二來沒想到他毫不惜命。这下猝不及防。被他撞个正着。鼻血登时淌了下來。两眼直冒金星。
胖子一翻身把他按在下面。掰脱了剑柄。哈哈大笑:“龟儿子恁个托大。连个穴都不打。当老子是好惹的噻。”
那八字眉也大喜。赶忙上來连点了常思豪好几处穴道。脸上笑着。眼中却又淌下泪來。仰面呜咽道:“踏破铁孩【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功夫。老汉儿老汉儿。今日可要给你报仇老噻。”
胖子站起身來。揪着腰带将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