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仕权奇怪:“你知道什么了!”方枕诺却笑着不理他。
程连安这时已经把色调好,在桌上铺了毡子,覆上一张纸,拿起一管中毫來,笑道:“方老大,咱们曾督公不擅丹青,您是雅人,就替他代个笔罢!”
曾仕权道:“谁说我不行,我的工笔花鸟在京师也是有名的哩!”过來要接这笔,程连安腕往回勾,笑容冷淡了些,道:“三爷,大家都是明白人,不要这样吧!”曾仕权道:“你什么意思!”程连安道:“什么意思都不懂,还怎么做督公呢?”
曾仕权看看他,又看看方枕诺,忽然明白了,冷笑道:“怎么,跟我來这套,如今我已坐上督公之位,还怕你们两个小东西吗?”程连安道:“不怕,你想怎样,依我看还是算了吧!动了我们,我干爹不能答应,康掌爷也不能答应,小秦二爷回來,更不能答应,你自己还是想好了再说话,否则咱们大家撕破脸皮,往后可就不好处了!”
曾仕权冷笑道:“秦绝响已经发疯,跑得不知哪山哪岭去了,便是回來,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也不怕他,小康是我的老弟兄,老子干了你们他能怎么的,冯公公难道还不用人了,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伸手过來:“把笔给我!”
程连安把笔往墨里一醮,闲闲地抿抿墨滴,托在手里,目光穿过他往后看,笑道:“小方啊!你要是不画,我可要下笔啦!”
曾仕权早对他和秦绝响存有怨气,这会儿见他这副光景,简直把自己当空气一样,胆缝里不由得就窜起火來,心想秦绝响功夫大了不好弄,也便罢了,你个小崽子不就是凭着冯公公的脸面在厂里混吗?难道我还真不敢整死你了,一咬牙,闪身绕过桌面,抡掌往他头顶便劈,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程连安的笑容好像在空中凝固了一下,人立刻不见,不知怎地眼前一黑,就被他拱进了怀里,登时就觉得如被雷劈电打了一般,腾地两脚离地直飞起來,泥娃娃般“啪,!”地一声摔在墙上。52网]
“这是王十……”
曾仕权眼前一片漆黑,后背贴着墙缓缓滑下,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程连安把笔往旁边一搁,哼笑道:“不想直露,逼着你直露,我偏不直露,我妥个大协sū_xiōng半露,这回,你满意了!”
曾仕权坐在地上只能听得到声音,视力仍未恢复,眼中刺痛之极,他两手乱抓道:“我瞎了,我瞎了!”
“别嚎了!”程连安道:“那是墨汁,好歹你也是带过我的人,我还能真对你下毒手吗?”
曾仕权涕泪横流,眼中墨汁渐被冲出,脸上流下两条**子,他感觉视力恢复了些,身上似乎沒有大碍,看來程连安这是给自己留了情了,忙伏地道:“属下该死,一时冲动冒犯公公,还望公公海涵、原谅!”
程连安笑道:“郭督公这一沒,你就硬梆起來,这会儿倒想起自己见风使舵的老本事來了!”曾仕权扎头道:“不敢,属下绝对是真心实意,日后一定尽己之能为公公办事,绝不敢再有背反之心!”
程连安道:“我这个人只看行动,口头官司还是少打为妙,你起來罢!”曾仕权连连抹泪,站起身來,垂手老老实实,程连安看他那满脸墨汁的样儿,笑了,掏出一块手帕來,亲手给他轻轻揩拭干净,道:“瞧瞧你,以后做督公,就要有个督公的样儿,可不要让我再操心了!”曾仕权不住点头称是,后脊梁里头好像有根冰耙子在掏。
程连安再次邀方枕诺作画,方枕诺笑道:“我画,合适吗?”程连安笑道:“我呢?在琴棋书画上,是不成的,再说这也就是个仪式,谁來还不一样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印章晃了晃:“待会儿让曾督公卡他的大印,我在旁边小留个意思也就是了!”
方枕诺点头,过來提笔醮着墨,在纸上略度形势,大致有了框架,就落墨画起來,程连安和曾仕权在旁边瞧着,只见他下笔简净,用色不多,很快画完。
这幅画面正中,是一个半秃的头陀僧人,嘴边有颗痣,身穿宽衣大领青布袍,左手拿带把的月亮,右手拿绑棍的太阳,怒目圆睁,盯着面前一个透明小瓶,瓶中是一个剑履帝王,面对瓶外的头陀僧人,惊恐万状,半背着身子,一只大袖掩着腹下半尺处,一只手抹着脸上的汗,怯怯回头,想看又不敢看,想望又不敢望,看他挎剑的长度和样式,有点像秦始皇的倚天剑,看衣着,却是大袖汉服,看冠帽,是宋时的展脚幞头,幞头顶安一块玉,上面有个写得看起來很离析的“开”字,看面相,长驴脸,臭陋难看,又仿佛有点像太祖朱元璋。
程连安和曾仕权看了半天,都有点纳闷,程连安道:“这达摩像画得可怪……哦,哦呵呵呵,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曾仕权弄不明白怎么这么可乐,也不敢问。
方枕诺瞧着程连安微笑,更不吱声。
程连安加盖了印章,让曾仕权也盖过,等画干一干,卷起來递给他:“裱好了以后送回來挂上!”
曾仕权点头称是,夹着画开门出去了。
程连安低低问方枕诺:“你这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方枕诺笑道:“沒什么意思!”程连安笑道:“连我也瞒!”方枕诺笑道:“你我之间,这点小事儿,至于吗?画个瓶装皇帝,图个好玩儿罢了!”
曾仕权从地道出來,也不理康怀,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