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大,就见丹巴桑顿随同武士向殿口直行而來,他身穿一套素白单衣,足下红布靴,看上去甚是单薄。
进殿之后前行两步,便被武士架戟拦住,他向左右点了点头,示意明白,驻足朗声说道:“噶举派护法金刚丹巴桑顿,拜见陛下,愿大明国运昌隆,陛下万寿无疆!”言讫合十施礼。
隆庆听到噶举派三字脸色一定,瞧瞧李春芳,目光又略向徐阁老那边带了一眼,身子向后靠了靠,微微点头,悠然道:“上师这是从哪里來啊!怎会到了我大明京城!”
丹巴桑顿垂首道:“小僧自乌司藏【娴墨:印象中明朝老地图似称西藏为乌司藏宣慰司,】曲水雄色山而來,沿途广传佛法,治病救人,京师亦是小僧旅途中的一站,因小僧所在的雄色寺与白塔寺颇有渊源,故而在此少作羁留!”
隆庆道:“哦,那这道路可是不近,上师旅途劳顿,可是辛苦得很哪,來人,赐座!”有内侍搬过方凳,丹巴桑顿见他如此亲切,倒也有些意外,施礼道:“多谢陛下!”说完甩袍落座,腰身笔挺法相庄严,极有威仪,看得众官啧啧赞叹,隆庆闲闲道:“上师可走了不少日子吧!”丹巴桑顿点头:“小僧这一路行了足有半年。虽然旅途多艰,但为传法度人,救众生于苦难,这点小小的辛劳,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娴墨:坐着來的屁股也疼呢?救众生于苦难,何不先下轿让光脚的力工歇歇,】”
隆庆一笑:“据朕所知,从京师出发,每日不停地行走,确需半年时光才能赶到藏区,不过上师既然说沿途广传佛法、治病救人,想必每到一处都要停留,仍能用如此短的时间到京,那倒真是很了不起了!”
“这……”丹巴桑顿眼神一变,脸上便有些发僵。
徐阶淡淡笑道:“所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大言者,世之真言真理真法也,故必简白直接,淡然灼然,小言者,世之虚文假话臆语也,方才旁征佐引,琐碎纷繁,世间凡僧俗道每每设坛辩经,长篇大论,却都空洞无物,比之上师的一言醒世,实不可同日而语,上师医道高明,治病更只需一两指戳去便立见神奇,听说这些日在京诊治疑难,活人无数,令在座许多位大人都有受益,可有此事,【娴墨:先讲理,后调实证,老徐使活有次第,】”
殿中登时嗡声四起,不少官员都点头称是,夸赞丹巴桑顿如何高明,治好了自己或是别的亲戚。
隆庆眼光四扫,不置一评,直到议论渐息,这才一笑:“乌司藏土地贫瘠,生产低下,藏民生活艰苦,朕一直为此挂心【娴墨:笑话,挂的岂是民生,】,然离京师较远,往來消息不便,不能时时详察,上师想必在藏区也经常深入村镇讲经布道,不知如今百姓生活景况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