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心头火壮。这些虾兵蟹将。我还不放在眼里。
刘师颜道:“侯爷不可轻敌。他们手里有火器。”
常思豪一听脸色微凝。心想这东西非同小可。只见刘师颜急匆匆爬上马背道:“侯爷。这条路已经不能走了。回城也是个死。您随我來。”说着一拨马伏身向东驰去。
林中伏兵已然发现道上这三骑。立时呼喊声起。“咣”、“咣”火舌乱吐。放起铳來。常思豪见势不好。赶忙伏身一磕镫。催动三河骊骅骝向东追去。李双吉坠在最后。
天空无星无月。身后铳声跟紧。劲风泼面而來。林树朵朵如乌云贴衣擦过。令人只觉前路幽玄无尽。三人打马如飞。也不知跑出多少里路程。就见前方一条大河闪光。刘师颜指着河岸边急喊道:“之前我已安排下船只接应。侯爷由此沿海路回京。可保无失。”
常思豪想把他带上做个人证。说道:“你随我们一起走吧。”刘师颜道:“不成。我还得去通知俞老将军一声。让他有个防备。”回头瞄了一眼。。夜色中铳声乱响。來路间火把移龙。。他急急说了声:“侯爷保重。”一拨马拐入岔路。
常思豪听着追兵声近。更不多耽。和李双吉冲下坡岸。果然前方渡口停泊着一条双桅大船。船头上一只火把摇亮一片夜色【娴墨:如画】。光亮下有人探头大声喊道:“是侯爷么。”
常思豪答道:“正是。”
那人道:“刘知县派我等在此接应侯爷。快请上船。”说着在船边扑噜噜放下一团绳索。
大船吃水较深。距岸边还有些距离。常思豪和李双吉都下來牵马趟水而行。此时追兵已到。在岸边架铳砰砰射击。打得二人周遭水线哧哧乱窜。船上人急得大叫:“侯爷快弃马上來。”常思豪一见这形势。即便到了船边。马也拉不上去。只得放开了缰绳。和李双吉快泅几步攀住绳索。船上那人见追兵正涉水前冲。赶忙回头大叫:“开船。开船。”水手闻声而动。流而下。
常思豪和李双吉拉着绳在水里拖行。虽然浑身尽湿。毕竟脱离了火铳的射程。各自都松了口气。船头那人召唤來几名水手一起拉动绳子。将他们拽上船來。
二人翻上甲板。回头再看时。水边追兵的火把都已化作点点萤光。喊话那汉子笑吟吟地施了个礼道:“侯爷受惊。小人焦健。给您请安了。”常思豪还礼道:“多谢焦义士搭救。否则常思豪可要性命不保了。”焦健一笑:“您这是哪儿的话呀。”招手唤道:“來。找几件干衣裳來给侯爷换换。这春月的水还是冷。可别让侯爷着了凉。”常思豪道了谢。随水手到舱中。检视之下。信筒因火漆封得结实。丝毫沒有进水。脖子上的锦囊好久沒洗过。被水一泡干净了许多【娴墨:时时在眼。玉佩在。程大小姐的线就不断。这人就沒写丢。】。倒是戚继光送自己那柄胁差的象牙鞘口直淌汤。
他知道这倭寇打的小刀锋利倒是锋利。就是太爱锈。赶紧拔出來擦拭一番。这才换了衣服。又将“十里光阴”擦拭干净带好。出來让焦健一瞧。登时笑了出來:“这衣服太粗。可委屈侯爷了。”常思豪來肤色便黑。低头瞧瞧身上。感觉自己倒像个渔民模样【娴墨:富贵不过怒马鲜衣而已。今人开宝马、挎古奇。沒见比四百年前玩出什么新花样】。也便笑了。站在船头眺望。只见夜色沉沉。江水涛涛。两岸无灯无火。一片沉寂。背后泼啦啦布响。两片大帆兜风斜鼓。旗角猎猎西指向前。问道:“现在船正往哪儿开。”焦健道:“咱们一路往东。天亮就在南海上了。侯爷放心。只要离岸远点。追兵就摸不着咱们的边儿。”
常思豪缓缓点头。心想徐阶安排吴时來这厮同行來就沒打什么好主意。即便沒有告状这事。说不定也会准备对自己动手。这次回到京师把姓吴的告倒。也必然让徐阶脸上无光。大煞他的威风。想到这老贼狼狈的模样。心里反而高兴起來。回到舱中合衣大睡。
一觉醒來只觉脑子浑浑噩噩。胸腹间传來阵阵呃逆之感。坐直身子。感觉船体摇摆幅度似乎比原來大了许多。扶舱壁钻出头來一看。但见四周波峰涌滚。远处水色茫茫。一轮红日蒸蒸然正在水天交接处冉冉升起。果然船已驶到了海上。之前去辽东路过山海关时。他也只是在岸上远远望了眼海而已。此刻身在大海中间。这天下第一辽阔乍然入眼。整个人登时被镇在那里。呆怔怔半晌说不出话來。
忽然身后被人一拱。原來是李双吉手扒舱板正往外探头。嘴里叨咕着:“饿了饿了。整点饭哪。”
常思豪苦笑道:“我都一阵阵想吐。你还吃得下去。”
李双吉道:“那也得吃完再吐。凡事都有先有后的知道不。你看这不入库怎么出库。不纺绵怎么织布。不生气怎么发怒【娴墨:憨憨人偏有懂行话。光有心火。发不出怒。怒非有气不能发。久病人往往忧郁。发不出怒來。就是气虚了。闲常易怒者。肝胆强旺。有行动力。盖因气足。有气则有力。身体不强健。哪來的行动力。】。不挖坟怎么迁墓……”
常思豪看新鲜事物似地瞧着他:“双吉。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也有话痨的潜质。”
李双吉嘿嘿一笑:“其实俺们关外人都这样。熟了啥都说。不熟就闷饽饽。”
两人呼唤焦健。半晌却无人答言。到船头转了一圈也瞧不见其它的水手。正自奇怪。就见从甲板后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