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响挥退邵方之后,自己在楼里翻翻账本,看看古董摆设,脑子里不停地琢磨,大哥若是无意答应小林宗擎,便不该找邵方问什么前任阁老的情况,高拱与郑盟主关系密切,大哥对剑家那套极是推崇,对高拱也必另眼相看,那为什么又要故作冷淡呢,他是对小山上人一伙不托底,还是……因为有我在场,
他思来想去心情烦躁,索性便不想了,迳到楼上找暖儿玩乐厮磨,时到下午,有人来报:“东厂程公公到。r />
秦绝响亲自下楼,一瞧程连安,登时脸上乐得像团花儿般:“哎哟,多咱都是我和小刘儿哥去请你,今儿是怎么了呢。”程连安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得闲便逛独抱楼呗,【娴墨:机灵之至,三宝者,佛法僧也,俗人无事不求佛,清静处反不清静,独抱楼有官方背景,剑侠汇聚,闲人扎堆,是销金窟、**,热闹中总要有几个人在冷桌上谈正经事、大生意,】”秦绝响笑道:“瞧您这话儿说的,倒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都把我搞糊涂了,哈哈哈哈。”
两人携手揽腕上至三楼,秦绝响照例点手作势要唤姑娘们过来相陪【娴墨:照例二字,表出平素,小常不在京,绝响、金吾、小程,三小魔头平日没少休闲玩乐,细写则不必,只摹出光影便知大概,】,见程连安摆了摆手,便知道有事,当即将他让到楼深处一间小小茶座,屏退旁人相询,程连安道:“是干爹让我来的。”秦绝响稍感意外:“冯公公,要找我大哥吗,他进宫去了。”程连安摇摇头:“今儿早上,有人到过侯府吧。”秦绝响一笑:“这还能瞒得过你们吗,有,是少林派的小林宗擎。”程连安问:“他来干什么。”秦绝响道:“我哪知道,是大哥接待的他,后来谈得似乎有点不高兴,大哥就走了,后来我陪着和尚吃了口饭而已。”【娴墨:绝响和小程近,实际不交心,和小刘也必如此,】
程连安闲闲冷冷地笑了笑,坐直身形:“说实话,我以为金吾咱们仨这些日子处的着实不错,可是听您刚才这两句话,以后我可真不知道是该接着叫您秦二哥,还是要改称呼一声小秦爷、或是秦大人了。”
秦绝响坐过来拢他肩膀:“好兄弟,咱哥们儿自然是要往近了处,哪能越处越生分呢。”
程连安似无意识地闪过了他的胳膊,站起身来,秦绝响笑意凝蕴,静静瞧着,只见他将小手背起轻踱,脑袋左右微动,似在观赏着屋中的陈设,颈后倒梳而起的发丝黑油油光芒滑动,将细白的颈子衬得越发如脂如雪,【娴墨:未成年便去了势,导致男生女相,】
茶座中色调深暗,闭目听去,丝竹和歌之声隔着几套屋子丝丝透入,如自深渊中来,产生出一种超越视觉的空阔,程连安听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睛,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张阁老往宫里递进信去,我干爹抽身出来和他会了一面,张阁老离开的同时我就被干爹叫了去,然后就到这儿来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秦绝响半张着嘴,道:“明白什么呀,你都把哥哥搞糊涂了,你叫他、他叫你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娴墨:干什么,这就叫来龙去脉,如同给人推拿按摩,大略地抹擦一遍,丢穴不丢经,让患者体味体味意思,哪疼了自然有反应,太具体了岂不傻,绝响是也听出味了,但是没深懂,拿这话过口,掩一掩心,】”
程连安一笑回过身来:“小秦爷,如今你在京师的确风光,可红火背后,离真正的权力核心还差多远,想必你自己最为清楚,蒙你瞧得起,每与小刘总管吃喝玩乐都捎带上我,不过怎么说我也是东厂的人,多少也还有些脑子,知道自己对别人的价值和意义所在,如今这屋里没有旁人,你我之间若是真把对方当兄弟,就多说两句体己话儿、实在话儿,其它的还是算了吧。52网]”
秦绝响道:“哎,说远了,说远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这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哪件事儿做的不周到,把兄弟你给伤成这样子,唉,其实你小,我也不大,做哥哥的有哪儿不周到,你该指就指,该骂就骂,千万别窝着,窝着窝着,误会就深了【娴墨:和小常关系正是如此,因自己误会了大哥,所以这话顺口就能拈来】,来来来,坐坐坐,跟我好好儿说说怎么回事儿。”将他拉回来强按在椅上,
程连安也不反抗,鼻孔中轻轻哼出一笑,翘起二郎腿,抻了抻袍角,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秦绝响满目疑惑地瞧他半晌,好像忽然想到些什么,僵着面皮问道:“莫非张阁老找冯公公,与小林宗擎有关。”
程连安明显瞧出了他的作做,却不再计较,说道:“小山上人和郑盟主走得近,郑盟主和高拱交情也不浅,至于高拱和张居正的关系,外人就莫衷一是了,皇上未登基前是裕王,他二人当初都在裕邸做过讲师,交情原本不赖,后来高拱在剑家鼓作下锐意改革,处处顶撞徐阶,因此被摆了一道,人们都以为以张居正和高拱的关系,必能站出来帮助支持抗辩,没想到他却缩了,其实他不是胆小怕事,而只不过是在照猫画虎,学当年屈意事严嵩的徐阶而已。”
秦绝响尚未摸到边角,嘴角开裂般笑起来【娴墨:假笑,识别真笑假笑,只看笑意来自表层还是深层,深层是真,由内而外,如花之绽,假笑则像绝响,是外面撕开般的动作,肌肉带着笑容走,】,侧目道:“呵呵,人心隔肚皮呀,你这话会不会太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