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乌恩奇面色大变,只觉这一下仿佛踢到了铁柱上相仿。
他一撒手蹬蹬蹬倒退出去好几步,脚下拧转活动,痛彻骨髓,心说连牛骨都能在我这一脚之下铲断,难道这黑小子的骨头比牛的还硬?
周围的红衣铁卫军见过大统领断牛膝的厉害,本以为这一铲便定了胜负,没想到那黑小子竟然没事人一般,而大统领却惨叫一声退了开去,心中纳闷,有的叫嚷起来,觉得常思豪腿上绑了铁棍之类的东西。
索南嘉措在侧看得清楚,常思豪在被踢中的一瞬间,腿上横向微微一拧,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看似不起眼,却是关键所在。
藏传武学之中也有这样类似的一种功夫,叫做拧打,用的便是一股横劲。拳脚相加的时候,皮肉练得再糙再硬也没有用,它是缓冲的垫子,真正打人的是骨头,刚才两人便是脚骨与胫骨的对抗,乌恩奇脚骨铲上胫骨的时候,常思豪横向这一拧,胫骨转动,便将横向来力纵向传走,所谓立木支千斤,骨头也像木柴一样,纵向的力是伤不到它的。然而在这一瞬间能够准确并恰到好处地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他心中不禁暗赞常思豪运用之妙。
秦浪川在侧面带微笑,心想鞑子生性粗野,勇则勇矣,怎会解得我中原武术的奥妙,小豪这孩子看起来藏着的东西还真不少。
常思豪也略退一步,只觉腿上火辣辣的,暗忖若非使这一招,恐怕这条腿便要废了。
这转骨抗劲的诀窍并非自宝福老人处学来,而是他在军中充伙头军之时所悟,军中熬汤要磕折骨头十分费力,甚至有时拿大斧也砍不断,而徐老军却右手拿一柄小菜刀,左手提骨头,刀背一磕就断一根,常思豪向他请教原因,徐老军笑着讲你把骨头拿在手里磕就能断,搁在那砍,累死也砍不折。
常思豪感觉纳闷,没事就研究其中奥妙,发现骨头两边大中间细,但两头都着地的时候,砍中间细的部分也难折,如果砍在上面的时候骨头一滚动,竟能将刀反弹起来,因为它的结构就像赵州桥一样,将加在中间的力传向了两边,以自身整体将来力分散掉了,他寻思着要是别人一棍打来,自己这么转一下骨头,是不是就能避免腿被打折了呢?虽然这样想过,却没有实践的机会,刚才乌恩奇这一脚铲到,上面搭着腕子无处可避,想起这个窍门来,结果还真就用上了。
乌恩奇不明其中原理,也道是常思豪胫骨前搁了铁护具,这种耍奸使滑的行为是任何鞑靼勇士都不齿的,心说汉族人奸滑诡诈,你有铁棍挡着怎么的?钢棍我也要给它踢折!眼珠一瞪,槽牙咬得火星子直冒,二臂鹰张再度扑上!
常思豪双手往外探,格着乌恩奇的腕子往下一压,底下右脚飞起侧踹他膝盖,这招正是乌恩奇刚才用过的,他现学现用,使来却也凌厉异常。
乌恩奇双脚点地,一个前滚翻,偌大的身躯腾起在空中,双脚砸向常思豪肩头!
此招要是凑效,不但一下要把锁骨砸折,两肩砸塌,更重要的是能夹住头部,只须轻轻一别,脆弱的颈骨便立时断折,这乃是鞑子跤中立取人命的杀招。
常思豪一见他双腿来的势猛,不敢大意,头一低猫腰反向前窜,一个燕掠从他身下闪出,回过身时乌恩奇双脚已快沾地,常思豪右腿轻伸,足尖翘起将他的脚凌空勾住,双掌在背上一推,乌恩奇仿佛一块大碑似地向前折摔出去,前面就是倒塌的箭楼,木桩根根断裂,只剩下及腰高那么一段,茬口上全是锥尖般的木刺,数根小指粗的大钉支在外面,乌恩奇的脸直奔这些木刺大钉摔来,想用手挡已来不及,俩眼下意识地闭合,心里叫声:“完了!”
就在他料己必死的时刻,忽觉腰上一紧,去势硬生生停住,睁眼一看,两根大钉的钉尖在月光下闪着精芒,离自己眼睛不过寸许,周围都是黑森森的木刺,这大钉从桩中露出来的部分尚有一拃来长,若从眼睛进去直钉入脑,这条命就交待了。
常思豪轻轻放开他后腰大带,乌恩奇双脚着地站稳,冷汗涔涔而下。
“善哉!”索南嘉措笑道:“常施主心怀慈悲,令人钦敬,双方都无损失最好不过,两位这就罢手吧。”
乌恩奇未理他,冷脸向常思豪道:“我刚才是对你下了死手的,一点也没留情,你知道吗?”常思豪道:“知道。不论哪一招你出的都是杀手。”乌恩奇道:“那你为何还出手相救?”
常思豪挥手一拳,两颗大钉早已弯在一边。他淡淡道:“一条汉子,死在两颗钉子上面未免太可惜了。”
乌恩奇愣了一愣,目光从弯钉子处又转回到他脸上,眼神里有一丝光亮闪过。愤声道:“你的胸部我很钦佩,但耍诈不是英雄!”
“胸部?”
常思豪当时脑中发蒙,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要说的大概是“胸怀”,只是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耍诈。
索南嘉措却明其言中所指,便用蒙语讲解拧打的原理,乌恩奇仍是怀疑,伏下身子仔细摸了常思豪的腿骨,这才相信。
草原人豁达洒脱,解了这个扣心里便再无隔阂,乌恩奇眼睛里登时就换了个神采,那一对虎眼里放射出来的东西立马由不愤转变成了火辣辣的热情和兴奋,他拉着常思豪的手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摔跤的至高境界是用巧不用力,你确实比我厉害,你胜了!”说着将常思豪的手高举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