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殿内的布置装潢,不可谓不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内中样样瓷器古玩、字画摆件,无一不是世间罕见、人世仅有的,就连殿中垂下的重重珠帘,上头的每一颗珠花,也无一不是颗颗浑圆、绚丽多彩的。
李慧兰自冯小怜下了绣车开始就被拦在了外头,她只道这是觐见帝后的规制,便也安分的守在了外头,不作多想。
待她发觉宫殿外头只有她冯府一辆绣车,而与她们同行的其他百余辆绣车都不见踪影时,她才猛然意识到事有蹊跷,等她想要阻拦时,却已是晚了,冯小怜已孤身一人,在那个阴柔清秀的内监的牵引下,一步步的深入了宫闱深处。
新帝选美的规制如何,冯小怜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并不十分清楚明了,起初时候她并未觉着有何不妥,可越是深入宫闱,她越是觉着奇怪,今番奉诏入宫的美人不下百余人,进宫时同行的绣车还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排满整条御街的,怎得下了车,忽就不见了其他美人的踪影?
她们去哪儿了?
或者,自己来了哪里?
眼前这个清秀、年轻的内监又是什么人?他为何要引自己到这儿?
冯小怜忍不住四处审视了起来,当她的目光落在身边这个恭恭敬敬屈身扶着她的内监时。小内监抬眸冲她笑了笑,抬手示意她往前走。
冯小怜点点头,嘴上没问,心里头却仍是满腹狐疑:奉诏入宫的美人能否雀屏中选,需帝、后,乃至太上皇后亲自过目裁选方能决定,怎么坐了这么久的轿子、行了这么远的路,还不见帝后仪仗,甚至,一路行来,连伺候的女奴、内监也没有几个?
而且,好似越往里走变得越发冷清了?
冯小怜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可每次她想问,随侍的小内监总是恭恭敬敬的抬手让她继续往前走,好似早就得了命令不与她说明。
素日里冯小怜不是个没主意的主儿,可这里毕竟是深宫内院,帝后居住的地儿,周遭高耸宏伟的屋舍楼宇、屏息静声小心翼翼的女奴、内监,无一不给她带来强大浓烈的压迫感,甚至她观苑中栽植的花木,也都隐隐透露着庄严和肃穆。
这种压抑到窒息的感觉,让她鼓不起勇气开口去问。
她怀揣着满腹的疑虑,随着内监且行且思虑。
随着渐入宫殿深处,冯小怜惊讶的发现,这宫殿好似绵绵没有尽头似得,她已穿过了那么多个圆形拱门,踩过了那么多阶青石板铺就的路,绕过了那么多间飞檐翘角、粉墙绿瓦的楼宇,竟还没走到尽头。
冯小怜心里不禁感慨:世人都说帝后所居的皇宫内苑堪比天上宫阙,如今看来,古人城不欺我也!
她转而再想,今日一旦雀屏中选,自己也将住在这天上宫阙、人间富贵乡一样的地方,冯小怜便忍不住激动起来,进宫时与黎天民的离情别绪此时早被抛至了九重云霄以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