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东林轻手轻脚走进来,一直走到她面前,她依旧盹着。窗外的夕阳洒在她的脸上,隐隐有淡青色的血管,白得透明似的,长睫毛垂着,就像飞累了的蝴蝶,翅膀忘记了煽动,暂时停靠在花丛中,小小的栖息一下。
他想,很少有人会在这么短暂的一生遭遇如此复杂的经历:家变、丧母、几次面临生死大限……尤其是最后那次侥幸逃出空难……如果一个人曾经死过这么多次,心境是不是会有巨大的起伏改变?
尤其是那次未遂的空难,他每每想起,心有余悸,心口总是隐隐作疼——真的,一个人,你可以犯一千次错都值得原谅,可有时候,一根稻草就把骆驼给压垮了。
纵然以前他动辄失踪,很长时间不露面,她统统都能理解。
就这一次,她伤透了心。
他一直理解这一点,所以,心怀歉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历这么多,她并未垮下去。
她居然一直躲在异国他乡,写游记,博客,深度报道……并且,因此而生活得很好。他亲眼看到过某国际知名的大型杂志社发给她的稿费预付金,那是接近畅销专栏作家的标准,完全抵得上国外一般中产阶级的生活。
纵然身无分文,她也能在异国他乡生活下去,而且,活得不错。
这便是哈佛精英和普通人的区别。
所以,她才敢主动提出婚前财产协议书。
意图都那么明白:我现在不贪图你的钱也许还算是假清高,但是,哪怕十年二十年后,婚姻爱情生变,我也不会贪图你的钱——我凭借自己的能力足以生活得很好很好。
可能,也许也是爱得不够,或者说,已经不太敢爱了——他敢保证,如果换成黄小觉,她绝对不会提出任何财产协议的建议。
女人,正是因为无所谓了,所以,才连你的便宜都不想占了。
我不要你一个钱,不行吗?
他很心酸,低下头,仔细凝视她。
纵然历经风雨,那容颜依旧未改,相反,出落得更加惊艳。别说哈佛不哈佛了,单单是这张脸,什么样的富豪都拿得下。
人家说,凭脸就可以刷卡,说的便是她这种。
花容月貌依旧,只是心绪不再?
如果没有一点点爱情,她什么样的富翁找不到?何必屈就他汪东林?
他大手伸出,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她忽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抠脚大汉……你回来了吗?”
他心底,无限柔情,一把将她抱起来:“细细,为什么最近老是犯困?”
她嘟嘟囔囔,揉揉眼睛:“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没什么精神。唉,春末夏初,往往就是这样。我上周才答应了介绍,以弥补上次毁约之过,可是,才写了一千多字就耽误下来了……不行,我得赶紧完成……我先去做一杯咖啡喝,你要喝吗?”
他将她抱住,非常惬意地一起躺在大沙发上,“细细,别动……”
她有点疑惑,却还是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