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芮在顶层转了若干圈。可能因为她本身并不急着上洗手间,所以无头苍蝇般在曲折复杂的走廊里转了若干圈,才最终找到了洗手间。
她走到了洗手台前,捧起了一把冷水,扑在了自己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好受了一些。
因为湿漉漉的额头上淌下的水会流到眼睛里,凌芮只能从口袋里勉强掏出了张纸巾擦了擦脸。
就在这时,她差点被吓出了半条命。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站在她的身后,通过镜子的反射和凌芮四目相对。
这不是一个活脱脱的女鬼嘛!
这大白天还有女鬼跑出来吓人?
饶是凌芮这么一个孤身一人在选拔赛中乱窜的无神主义、胆肥头铁暴力女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日女鬼吓得差点一翻白眼就过去了。
可是,凌芮到底是凌芮,愣了十秒,和她进行了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交流之后,反而发了狠劲,一转身就要扑过去。
女鬼在凌芮转身的一瞬间就开溜了,熟练地在顶层曲折的连廊里东拐西折。她的动作很快,而且对顶层的结构非常熟悉。凌芮不好在古家的地盘上大肆释放她那不熟练的灵质,最后还是在一个拐弯口失去了她的踪影,不知道她跑进了哪一间房。
凌芮也不希望给杜将各位带来麻烦,在别人的私人空间乱闯也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她还是没有推任何一扇门进去,只是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会儿,然后和没头苍蝇一样找回去的路。
众人还是和刚才一样,抱着手臂等在外面。
凌芮走了过去,和他们示意了一下,和刚才一样,倚着墙壁。
她本来想要和他们说那个女鬼的事情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女鬼偏偏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找上门来,自然有她不可说的用意。
停下来独立思考,这个“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古氏顶层,她为什么特意让自己看见。
她一身白衣的样子逐渐在凌芮的眼前清晰。
凌芮惊醒。
因为,那通过镜子的对视里面蕴含的,是凌芮曾经熟悉的,一个女孩对于分别的绝望,以及不可说的心酸求助。只有女性,才能读懂那样复杂的含义。
这时,帕森忽然接到了信息,脸色惊变:“我已经和总部汇报了,宿主已被控制。但是又传来消息,地下集团贸然行动,在闹市中央和警察发生激烈冲突,疑似魔魇的男子出手伤害了一整个中队的警察,没有被抑制的痕迹。交通秩序收到了严重的破坏。”
众人的瞳孔都缩紧了。
祁孜不顾一旁侍应生的阻拦,一把推开了会客厅的大门。
里面父子三人的交谈被打断。
古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对面,古凡手上的特殊手铐完好无损。
杜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古沉身上,将后者的惊慌失措完完整整地收入眼底。
帕森说:“事情有变。古沉古凡,你们需要一起和我们走一趟。”
古沉听到自己在帕森心中的定位是和古凡并排时,脸色难看得如同黄蜡。
众人和古老爷子告了歉,匆匆离去。
快要到电梯口的时候,凌芮忽然站住了:“你们先去吧,我有东西落在了洗手间,等会马上跟上来。”
“好。”帕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那你尽快。”
凌芮点了点头,快速沿着刚才的路到达了厕所。
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在洗手台前摸索着。然后一道不易察觉的银光闪过,她站起身,像是徒劳无获一样,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洗手台下面,不起眼的地方,贴着一张手掌大小的便签。
是夜,古氏集团大厦顶层,一个只有气窗的房间,打开了气窗。
一只颜色不健康的惨白的手从气窗里伸了出来,在窗框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哒,哒哒,哒哒哒。
不断重复。
苏依衣咬着下唇,眼睛紧紧皱在了一起。
求求你,真的来吧。
她不断重复着拍打,时不时回头看一看房间的房门,唯恐被走廊里巡视的侍应生发现。
算了,果然我无依无靠,是真的想多了,怎么会有萍水相逢的人为了自己冒险呢?
她无奈地一笑,脱力似地耷下了肩膀,任由自己的手腕无力地搭在了窗棂上。
希望后的绝望填充着她,填充着这个瘦弱苍白如木偶一样的少女,让她像破败的娃娃一样,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动不动,似乎可以积上厚厚一层灰。
就在她最终要把手伸进来的时候,一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闪光瞬间从她的眼睛中迸发出来,一扫整个房间里的阴霾。
她赶快从自己的手边,将原来那张便签大力地塞到了那只手中,然后两只手奋力地从气窗里探出去,握住了窗外的手,让她攥紧了纸条。
一双眼睛从气窗里露了出来。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
利用灵质操控着风来悬浮的凌芮,正想要说些什么,那双手猛然伸了进去,然后,气窗重重地在凌芮的面前关上了。
凌芮呆呆地浮在了气窗前,过了一会儿,低头看那张便签。她留字的背面,被指甲一笔一划刻出的字,向她声嘶力竭地痛诉,伴随着那个姑娘的恨和绝望。
她不敢停留,操纵气流向上浮去,打算停留在大厦的楼顶。
就在这时,一道血红的光芒从头顶闪过,直奔凌芮手中的纸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