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岚在袍袖下微微攥紧拳头,面不改色道:“皇太后,此事事出有因,还请您给奴婢一个解释的机会。如若奴婢的解释,不能够让太后您消气,那么就请太后到时,重重的责罚奴婢吧。”
太后眼风略微一转,语气略微和缓道:“好。哀家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说吧!”
木岚恭恭敬敬道:“太后,前段日子由于人事更迭,换成奴婢给您送饭后。有一次,奴婢不小心听到您和温宪公主说话。奴婢记得当时,您说最近秋深天凉,您不知可是受了些寒凉,脚后跟这些天来因为皴裂,难免有些疼痛。奴婢当时听到耳中,便记在了心里。”
“昨晚,奴婢受指派到内务府去领要做黄金鸭掌的玉兰花片。当时,奴婢多嘴问了一句,这玉兰花片是否还有多制出来的,管事的年轻公公说,今年玉兰花树开的花,本就没有去年的多,加之制作时损失了一些,以及其他各宫娘娘领用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盒,再没有多余的了。”
“木岚尚未进宫时,母亲身体柔弱,入冬前脚后跟也曾起过这样的皴裂。当时,经一位民间圣手指点说,这样的病症仅靠服药和食疗,很难在短期内看到效果。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根治。”
“这个皴裂的病症,实则是由于身体湿寒所致,非得以玉兰花片为主材,加上其他辅材制作出的玉兰花膏,于每日临睡前遍涂患处,再换上干净的袜子就寝,如此这般只要连用三副,便可将这顽疾彻底治愈。”
“这位圣手的秘方本来不欲传人,当时因见木岚护母心切,便将这方子传授给了奴婢。奴婢按照那位大夫的指点,亲手效仿做成了三瓶玉兰花膏,每日睡前为母亲涂抹治疗,没想到用过第三瓶之后,母亲足后的皴裂果然彻底康复。”
“所以,昨日奴婢从内务府领回仅剩的一盒玉兰花片,心里足足纠结了有半个时辰。奴婢知道,私换宴席上膳菜的食材,是有违礼法的欺君之罪。可是,奴婢又觉得,自己确实曾经通过实践,治愈好过母亲的顽疾,亲眼见证过玉兰花膏的奇效。”
“所以,是夜,在反复纠结摇摆的惶恐心思之下,还是偷偷将那一盒玉兰花片,连夜制成了三盒玉兰花膏。因为,奴婢几经思量,终是觉得,需要玉兰花片作为食材的黄金鸭掌,虽然是今日宴席上的一道头菜,可是倘若将此用途,与治愈太后因凤体虚寒引发脚上顽疾的用相比,却是根本微不足道的。”
“这两种选择,一个是像是在锦上添花,一个却更像是往雪中送炭。二者相较,孰轻孰重,不言自明。所以,奴婢当仁不让,选择了后者。奴婢这么思想,也便这么去做。因为,奴婢觉得,这一次如若不是奴婢自己,就算是换成是任何一个,打从心眼里关心太后凤体安危的人,也都会跟奴婢一样,心甘情愿冒此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掉脑袋的欺君之罪,明明知道,却偏要故意为之的吧。”
“如此,这便是奴婢偷换玉兰花片的一片苦衷。而奴婢虽然将玉兰花片从食材中撤出,心中却因此而感到十分愧疚,虽然
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却不能也不应该,因此降低这道菜的烹饪水准。因此,奴婢在选择代替食材时,不敢心存一丝一毫的懈怠与轻慢。”
“为此,奴婢结合玉兰花在这道菜肴中所发挥的疗效以及口感,经过反复斟酌比对,选择了同科的木兰花片与黄金贡菊这两样食材,按不同比例放入黄金鸭掌中进行烹制,希望尽己所能努力缩小其中的差距,尽量保持这道黄金鸭掌在传统烹饪技法之下的滋味与口感。只是不知道......奴婢的这一份用心,到底实现了多少。”
“皇太后,木岚虽然只是一芥小小的宫女。可是奴婢自问做人,一向磊落光明。现下,奴婢已向太后和盘托出,玉兰花片调换之后的所有周折隐情。这件事里里外外,从头至尾,都是奴婢自己这一双手,所犯下的过失,闯下的祸端,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人知晓。”
“归根结底,还是奴婢胆大妄为,辜负了太后的一片信任。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无论太后要杀要剐,都是奴婢咎由自取。因此,奴婢还请皇太后恩准,念在膳食司上下并不知情下,只重重降罪责罚木岚一人。”
“感谢太后给了奴婢说出这些话的机会,奴婢现在得以述清事实真相,纵然日后无缘得见太后凤体痊愈,却已了结心中遗愿,纵使赴死,也已心甘情愿。”
说完这番话,木岚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三盒小巧精致的玉兰膏,毕恭毕敬的高高托举在掌心之上,深深朝太后俯拜下去。
众人听罢木岚这一番言辞,之前一两声轻浅的交头接耳,早已消失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层深深的错愕与惋惜,甚至是几丝不敢显露出来的焦灼,定定的凝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一片寂静之中,无数道饱含怜悯的眸光,从那一双高高擎起的手,还有那手中小心翼翼托付着的三盒小小的玉兰花膏,移到那双托付着的手所指向的面前人,太后微微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的一张脸上。
很显然,这场由黄金鸭掌中的重要食材玉兰花片所引发的公案,已经在众人面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可是,人人都在等着,在那也无雨也无睛的面容之下,太后将要做出的最终裁决。
虽然面前的这个小宫女,已经将实情坦承于所有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