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已放晴。
许昌城内最舒服最金贵的拜月客栈中,掌柜正低头忙着算账。
一个长得气宇轩昂,俊美不凡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肤色很白,体型舒展又颀长,紫色的长杉镶裱着金色花纹,更贴几分贵气。他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踏着悠扬的碎步,却可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他身上。
年轻人轻轻一笑,对着掌柜询问道:“住一晚,多少钱?”
掌柜抬起头,看了看他,随后挤出热情无比的笑容:“天字号厢房,十两银子。”
年轻人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不变,柔声道:“有没别的房间?”
掌柜忽地拉下了脸,阴阳怪气道:“地字号,一两银子!”
年轻人还是摇了摇头,和气道:“有没柴房?”
掌柜勃然大怒,冷哼道:“有!不过还是要一两银子!”
大厅里的食客哄然大笑,望向年轻人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笑。
年轻人淡淡地笑了笑,仿佛这些讥笑他的食客全都是空气一般,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而他的态度还是同样的温和,道:“这里是五十两,我要一间柴房。”
掌柜震惊地伸长了脖子,接过银子咬了咬,终于证实不是假的,一张肥肉纵横的老脸迅速乐开了花,点头哈腰道:“那多余的银两?”
年轻人还是在微笑着,道:“如果我死了,替我买口棺材。”
掌柜顿时吓得苍白如纸,哆哆嗦嗦道:“那……那要是不死呢?”
年轻人想了想,笑道:“那就留着给你买口棺材。”
说完,出了门,抱起一只受了伤的流浪狗,向着柴房潇洒远去。
大厅内,已经没有人在笑了。
非但笑不出,连说话的声音都止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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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拜月客栈的大厅已经人满为患。
食客埋头吃饭,有不少人还喝着美酒闲聊。
年轻人看了看,没找到位置,终于发现角落处有个脸上粉粉嫩嫩的男童正孤零零地在嗑瓜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美食,多得几乎都放不下。
年轻人走了过来,含笑说道:“你好。”
男童抬起了清澈的双眼,打量了半响,点头道:“你好。”
“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男童扁了扁嘴,道:“随便。”
年轻人微笑着谢过,坐在了男童的对面,好奇道:“你是一个人吗?”
男童眼睛一斜,不满意道:“何必捉弄,我知道你是来找我师傅的。”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你真聪明。”
男童鄙夷地看了看他,年轻人却丝毫没有生气,低下头盯着自己长得很好看的双手。
不一会儿,一个老人提了提裤腰带,坏笑着走了过来。
待看到年轻人时,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年轻人没有抬头,继续盯着自己纤长白嫩的手,柔声道:“你好,北凝。”
北凝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弯下腰对着男童温声道:“少游,你去楼上吃。”
陆少游嘟着嘴不肯,看到北凝紧锁着的眉头时,才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脸不愿意地走开了。
北凝慢慢地坐了下来,拿起酒瓶就猛烈地灌了几口,随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漫声道:“你还是来了——牧珂。”
牧珂微笑着夹了几口菜,道:“谢谢你的款待,最近身体可好?”
北凝抬了抬眉梢,老眼望向了窗外:“很好,而且还想多活几年。”
牧珂含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你知道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拿我当朋友的话,就接受我的挑战吧。”
北凝摇了摇头,叹气道:“堂堂江南第一剑圣,人称一剑东来,寸草不生的武学奇才,为何要执着于南北之争?你我虽然年龄悬殊,却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我老了,不想再争那些虚名了,天下第一的称号就让给你好不好?”
牧珂仰起脖子倒了一口酒,虽然还是笑着却明显已经感觉到有了怒气:“北凝,你不该这样侮辱我。”
北凝愁苦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两手一摊,道:“认输都不行?”
“不行!”
牧珂的双眼直直盯视着北凝,那眸光中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北凝没有理会,污浊的双眼朝着屋顶望去,过了半响,才冷声道:“最近不行,等过了七天你再来找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牧珂点了点头,抓起一粒花生扔入口中,笑着说道:“好,再见。”
“再见。”
牧珂转身离去,旁边有一桌食客因为激烈争吵拔出了长刀,长刀砍了过去,被砍之人惊叫一声侧身躲过,那长刀带起一阵罡风,向着牧珂的身上刚猛地劈了过来。
叮!
势大力沉的长刀架在了两根纤白的手指上,纹丝不动。
连一寸都不能再进。
牧珂淡淡地笑了笑,柔声道:“小心,杀人可是要砍头的。”
那砍出一刀的食客显然已经吓傻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牧珂松了手指,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
那柄长刀还举在半空之中,过了片刻,裂成数截,咣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大厅内,再也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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