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容璃的病已大好,正在宫中的池塘畔陪七公主玩耍,七公主年方三岁,是以未随其生母令妃娘娘一道去围场,留在宫中由宫人照看。
这小丫头最喜欢四姐,一见她就缠着让抱,顺道学着给金鱼喂食。忻嫔的女儿早夭,是以她一看见小公主就格外疼爱,也在旁陪着玩耍,看容璃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熟练,打趣笑道:
“现下多抱抱也好,将来等你和额驸成亲,也就有经验,不怕手忙脚乱呢!”
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话,听在容璃耳中却是一阵刺痛,仿佛心被揪了一把,扯得生疼!
今生的她只想着退婚,尽快摆脱福隆安,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前尘,然而忻嫔之言又无意间揭开她拼命尘封的记忆,不由让她想起前世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才四岁便去了,她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又觉此生过得太悲苦,心怅难舒,半年后郁郁而终。
未免重蹈覆辙,她不愿再忆前世,只求今世与福隆安退婚,眼看着就快有眉目时,又出了这样的意外,福隆安重伤,令她终日自责,总觉得亏欠了他。
正抑郁之际,忽闻白蔻回禀,说是苏尔辛求见。容璃心顿惊,首先想到的便是福隆安的病情,难道他的伤势恶化,又或者是太医诊断他无法恢复?
心下疑惑的容璃微侧首,放下七公主,吩咐道:“带他过来吧!”
待苏尔辛近前行罢礼,他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状似无意的看了周围人一眼,会意的忻嫔借口说那边的菊花开得正好,牵着七公主的小手到旁处去玩儿。
人走后,容璃转身走向一旁的六角亭,雪茶轻抬臂,好让主子搭着她的手背踏上亭边的阶梯。
才刚穿着花盆鞋立在那儿,抱了那么久的孩子,这胳膊竟有些酸疼,坐下暂歇的容璃抿了两口茶,这才端坐启唇,“说吧!什么事?”
躬身立在一旁的苏尔辛如实禀道:“回公主,我家少爷心绪不佳,一个人在房中饮酒,奴才管不住,又不敢告知夫人,实在左右为难。”
这个福隆安,不好好养病,又在折腾什么?窝火的容璃轻嗤道:“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得饮酒,他都当耳旁风么?”
想让公主去劝人,必得讲明因由,否则公主也无从下手啊!无奈之下,苏尔辛只得道出实情,
“昨日少爷去见过于姑娘,两人好似……分道扬镳了。”
“所以呢?为情所困才借酒浇愁?”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原来不过是情网难逃,容璃只觉荒谬,“他为旁的姑娘伤心痛苦,却让我去劝,你觉得合适吗?他瞧见我只会更恨我,恨我拆散了他的姻缘。”
看来是他没讲清楚,惹恼了公主,苏尔辛忙解释道:“公主可能有所误会,少爷并非恋恋不舍才难过,他也是昨儿个才晓得,原来那于姑娘接近他别有目的,并不是真的钟情于他,
少爷已然看透,不会再为她动情,他只是颇受打击,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又想起曾经冤枉了您,心中愧疚,这才会饮酒麻醉自个儿,奴才瞧着心疼,可惜嘴笨,劝不动他,景五爷又在忙公事,奴才实在无法,这才斗胆来叨扰公主,还请公主看在昔日情分上去劝劝二爷吧!再这么喝下去,只怕伤势会更加严重!”
那于姑娘不是他最钟情之人吗?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又怎会别有目的?
细细思量着,容璃深感诧异,重生后的日子,似乎还像前世一般重复着,大多事都和原先一样,但又有很多事在悄然改变着,这究竟是为什么?起初她以为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如今看来,似乎旁人也在随她而改变,譬如眼前这件事,
若像前世一般,两人直接成亲,他便对于蕊茵一直念念不忘,而今世,两人终于达成共识,决定退婚时,他竟又在相处中无意间察觉到于蕊茵的另一面,这究竟是天意,还是因为她重生才改变的呢?又或者,他二人之间有误会?也许解开误会后,他们又和好如初?
将来之事,瞬息万变,无法预知,再转念一想,他对于蕊茵究竟是爱是恨,其实都与她没多大关系,如今最重要的是他的身子,容璃只盼着他能尽快复原,恢复如常,她才不至于背负这份愧疚,是以这个忙,她必须得帮。
可即便是公主,她也不得随意出宫,还得去向她额娘请示。这几个月来,纯贵妃的身子骨儿一直不怎么好,时常出虚汗,是以此次围猎她并未随行,留在宫中安养,听闻女儿想去看望福隆安,纯贵妃无甚异议,才喝罢药的她漱了漱口,擦了擦唇角,温声道:
“他为你而受伤,你去看望也是应该,就当代娘去一趟,聊表心意。”而后亲自吩咐下去,让人准备鹿茸虎骨等补品,好让女儿带过去。
容璃闻言登时红了脸,据她所知,那虎骨可是固肾益精的,母亲特地挑了这个,想来也听说了福隆安伤到根本之事吧?
窘迫的她未敢多言,只当不知,反正这些补品都会被包起来,旁人也瞧不见里头是什么。
准备妥当,容璃辞别母亲,就此出宫,一路上苏尔辛都焦虑难安,也不晓得他出来这会子,少爷又喝了多少酒。
纵使答应过来,容璃也不敢保证,先将丑话说在前头,“他也不一定听我的话,我只能尽力而为。”
“只要公主肯来奴才就感激不尽了,先替少爷谢过公主。”苏尔辛越发觉得对比之下方显差距,那于姑娘口口声声说在乎,可真等少爷出事时,她毫不关心,仍在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