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算得上是信阳城里的名人,很多人都知道杨家有个傻儿子。杨炎的心思他懂,也同意:先跟老爹出去转上几天,也好对几处店铺的生意有个大致的了解,与几个掌柜和伙计们混个脸熟。
杨炎虽有家财万贯,但自从儿子病傻以后,这些年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现在儿子的病不但奇迹般的好了,而且还长得高大健壮一表人才,怎不令他扬眉吐气?
这几天带了儿子出门,自然是昂头挺胸神气十足,一见了熟人就满脸堆笑的上前搭讪。寒暄的重点,当然是对儿子近况的说明和对美好未来的展望了。
杨家三处店铺相隔不远,规模都不是很大,生意不算太好,但还比较稳定。杨致前世虽然没有经过商,但酒店、粮行和布庄都不是什么高新技术产业,有前世的现代知识做后盾,自信接老爹的班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一连五六天里,父子俩除了巡视店铺,杨炎还带杨致去佃户们家里走了一圈,欠高利贷的“客户”们少不得也统统“拜访”了一遍。杨家偌大的家业迟早是要传给儿子的,了解不全面一点怎么行?
这天父子二人在家中闲谈,杨炎问道:“致儿,这些天感觉如何?”
杨致淡淡答道:“感觉还行吧。”
“就没看出点什么来?”
只走马观花的跟着看了这几天,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杨炎安慰道:“不要紧,爹以后慢慢教你就是了。”
杨致随口问道:“难道还有什么窍门不成?”
杨炎得意的笑道:“当然。这生意上的学问大了去了。”
杨致好奇的问道:“那您给我说说,都有些什么奥妙?”
“就拿咱家的酒店来说吧。客人要的鱼肉,一斤不可能给十六两足秤,十二三两便足矣。变了味的肉虽不能做新鲜炒菜,但咱是花钱买来的,绝不能就此丢了不要,做成口味厚重一些的卤菜客人便吃不出来。客人吃过的剩菜剩饭什么的,给伙计们吃就挺好。剩菜里的肉更是一点不能浪费,择出来洗洗还可以做包子馅……。”
杨炎无比精细的成本核算与前世某些饭店的做法并无二致,这些黑心的伎俩可谓历史悠久。杨致不由一阵恶心,打断道:“那粮行呢?”
“粮行的学问就更大了。”杨炎笑眯眯的道:“大斗买进小斗粜出那是最起码的,秤上也不可能不做文章。年景好的时候趁价贱多买进一些,青黄不接的春荒时节便可大幅抬价。若遇到似今年这般大旱的灾年,不但价钱可以涨上一倍,还不能急着卖,来年开春时可以涨上两三倍。新粮可以掺陈粮卖,陈粮可以掺沙土卖,这什么时候掺、掺多掺少也很有讲究……。”
他这一套虽然并不新鲜,可短斤少两、囤积居奇、掺杂使假这些缺德的招数竟是一样不落。杨致苦笑道:“那布庄卖给人家的布,必定也不会有足尺十寸了。”
杨炎正在兴头上,兴奋的道:“致儿竟这么快就能举一反三,真是孺子可教也!对那些个泥腿子佃户绝不可心慈手软,荒年灾年租子一粒不能减,丰年却定要多加一些。交不出来的,有值钱一点的东西抵数也行。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的,就立下字据折成印子钱,老子还不了由儿子接着还,儿子还不了就……。”
杨炎唾沫四溅的奸商速成讲座,让杨致听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了。这几天最深刻的感受,就是从人们看待杨炎的眼神里,明显感觉到他不是一般的招人恨。这个便宜老爹还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若在前世撞到毛爷爷手上,就是枪毙一百次都不嫌多。
杨炎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摇头晃脑的总结道:“……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儿子,这些窍门够你学上好几年了。”
杨致强忍着想把他摁到在地爆揍一顿的冲动,尽量平静的道:“爹,你这些窍门我一样都不学。”
杨炎愕然问道:“为什么?”
“经商当以诚信为本方可恒久长远,待人必须宽和仁厚才能一世心安。”杨致皱眉摇头道:“爹,我要是学你那么干,将来生儿子会没pì_yǎn的。”
杨炎腾地起身骂道:“小兔崽子!你……你说什么?老子累死累活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杨致也懒得与他争辩,径自扬长而去。
对杨炎这种反动透顶的地主兼奸商的改造,必定会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郁闷了好几天后,杨致决定先从接管酒楼入手。
前世做卧底特工的时候,因为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所以杨致非常注重享受生活,也因此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只要按季推出几样招牌菜,酒店生意不会火爆才是怪事。最主要的是,相对粮行和布庄而言,酒店的改造无疑更为直观,更易令杨炎接受。
自儿子清醒以后便有如神助,已经让杨炎收获了不少惊喜。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能做出那么多花样和口味的美味佳肴来,而且每道菜都如艺术品一般美轮美奂,让人馋涎欲滴却又不忍下箸。
连续品尝了三四天后,杨炎大饱口福的同时不由心生感慨:以前府里和酒店厨师做出来的东西,简直都他妈是垃圾!兔崽子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手艺,酒店不让他管还给谁管?
杨家酒店是地处信阳闹市的一间三层酒楼,名字极俗:四海楼。杨致全面接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制订详尽的清洁卫生制度,宣布老爷子以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