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受寻思长久,权衡得失后,终于点头,对阎鸣泰和冯盛明道:“成,就按魏四说的办。”
“奴才还有个想法。”魏四继续道。
“说来听听。”卢受很感兴趣。
魏四道:“大轿仍走广宁,魏四愿走此路。这样便可以使张铨的罪行暴露出来,也就有了真凭实据,看他如何解释。”
“好主意。”卢受还未开口,阎鸣泰已拍手称赞。自这张铨来到辽东,李如柏便有心清除,苦无机会。他若行刺,岂不就是大好机会。
“只是苦了你。”卢受抚慰魏四。
魏四面带微笑,“为公公办事,必当尽力。”
次日天未亮,卢受就急急乘上小轿,在阎鸣泰、冯盛明及少数锦衣卫陪伴下走山路先行往盘山驿。而魏四、尤三妹等人则和五百士兵护着那空的大轿前往广宁,只有少数人外知道卢受已不在轿内。
张铨来到辽东全因那日出狱后碰到好友潘宗颜。潘宗颜,户部郎中,曾多次上言辽东局势,所献计策都未被采用。恰辽东用兵,被令督饷辽东。张铨跪宫门时,他恰在外筹措军饷,否则以他俩的莫逆之交,必会去劝阻。
听完张铨的诉说,潘宗颜摇头苦笑,说了自己遭遇,希望能给启发。
是啊,想为辽东出力,为何我不去辽东呢?张铨听从好朋友的计策,去到兵部,内阁等,恳请降级前往辽东,于是成了广宁副兵备使。没有正使,所以张铨其实就是广宁兵备使。
钦差的到来在各地引起轰动,但到张铨这,便似无事一般。有官员想趁机亲近宫中贵人,见他如此怠慢,便劝他。张铨怒喝,说早有主意,休要多问。
大轿在清晨来到南城驿道,那些不愿错过讨好机会,专程来迎驾的官员怀揣礼单,家仆担着重礼早在候着。队伍来到,纷纷跪地叩头。当抬头望时,队伍已入南门。
或许要到署衙才停下,官员们招呼下人快快跟上。
大轿旁,与魏四并马而行的尤三妹略显紧张,轻声道:“刺客为何还不来?”
魏四笑问:“你希望来?”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三妹埋怨道,“就让那老东西走这里,被刺死算数。”一路行来,三妹对卢受的厌恶达到极点。贪婪好色,装模作样,不是好货。
“你知道张铨不?”魏四问。队伍一直前行,毫无停下的意思。出发前,魏四已下令,穿广宁城而过,不准停留。
三妹点点头,“跪宫门那个,是个好官。”
“呵呵,你只知他是好官,却不知他是个狡猾的官呢。”魏四笑道。
“狡猾?哪里狡猾了?你认识他?”三妹疑惑着接连发问。
魏四一指街道两旁店铺,正常开门营业,一如平时,笑道:“这还不狡猾吗?放心,不会有刺客的。”
“不会?那你为何劝那老东西走山路,避开这座城呢?”三妹不太相信魏四的话。
魏四的笑容很有深意,“为了满足张铨的心愿。”
果然,当队伍出了东门,直往盘山驿时,刺客仍未出现。
“你算得还真准!”三妹发自真心地称赞魏四。
魏四摇头苦笑,“其实很简单的道理,只是有些怕死鬼不敢去想而已。”
那一班拿着礼物讨好的官员见队伍远去,面面相觑。
“劈了啪啦”,许多百姓放起鞭炮,象是对他们这班人的取笑,象是庆祝躲过一场灾祸,更像是在表达对张铨的钦佩。
署衙内的张铨笑了,很舒心地笑了。只不过是放出要刺杀钦差的消息而已,就吓破卢受的胆,让全城免受其害,怎能不让人笑。
“哈哈,取酒。”
书僮端来杏花酒,他痛饮三大杯,奋笔疾书。是给挚友潘宗颜的,感谢他的好计策。原来张铨确实有刺杀卢受的心,而潘宗颜早已料到,写来书信说只需放出消息便可。事情发展果然如此。
后半夜,魏四一行才到盘山驿,卢受、阎鸣泰、冯盛明也刚到不久,一路颠簸,浑身不舒服。
听完魏四叙述,卢受盯着阎鸣泰、冯盛明,“张铨为何没动手呢?”
两人互望一眼,还是阎鸣泰会说话,带着献媚的笑道:“孩儿觉得他一定是被您老的威风震慑,不敢动手。”
“屁。”卢受尖叫,“不成器的东西,还说消息可靠,分明是被张铨愚弄。”
阎鸣泰和冯盛明吓得不敢吭声。
“公公,奴才觉得空穴不会来无缘无故的风。”魏四突然插话,“想那张铨必有害公公之心,才有刺杀之谣言。两位大人谨小慎微,不愿公公受一点伤害,情有可原。”
那两人同时投来感激目光。
卢受想了想,冷冷笑道:“好吧,此事暂且放下。待杂家办完事回京再到这广宁,看看张铨他到底有何能耐。杂家累了,明日便在此歇息一日。”
此处盛产芦苇,次日午后,卢受披裘皮披风与众人登上楼阁高层,眺望这广袤数十里的芦苇荡。
雪白芦花早已吐齐,在西风中起伏不断,如波涛汹涌。东南处的辽河蜿蜒流淌,与天相接,别有一番塞外情趣。
见卢受心情好转,阎鸣泰不失时机地说起广宁的医巫闾山气势不凡,雄峰奇石颇多,待回返时一定要领义父去观赏,弥补此次之憾。
卢受似乎没听到,根本不理他。
在后陪伴的魏四心想,张铨应该已在想办法再次阻止你走广宁了吧。
歇息一日,顺利渡过辽河,走上驿道,向辽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