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垂头丧气地回到乾清宫,向西李选侍讲了经过,西李顿显泼妇本色,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寻死觅活。
魏四未劝,直等她平息下来,方才安慰道:“如今形势不妙,选侍应想他法才好。”
她哪还有主意,渴求地望着魏四,完全把魏四当作唯一的依靠。
“经这一变,他们对太子的保护会更加严密,若想抢回来恐非易事。”魏四分析当前局势,“下午皇上入殓,太子必要当场,这可能是唯一机会。”
“你是说在那时抢过来?”西李露出惊喜。
魏四想了想才回答,“但王安必会在太子身旁,选侍若是惧怕,恐怕也无法抢到。”
西李立刻道:“怕个老太监作甚,有你呢。”
“但我不能在场啊。”魏四苦笑道。
是哦。西李又露愁容。
魏四没再说下去,他已经做了该做的,至于能不能成功,便在她自己了。
没有成功。当西李选侍欲抢夺时,王安立刻上前阻止,据理力争,将她说得哑口无言。这时候还要感谢另一人,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他毫不犹豫地站在王安一边,滔滔不绝地讲道理,摆事实,直让西李理亏低头。
王体乾这次的表现给王安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这也是他很快成为司礼监二号人物的重要原因。王体乾总是能在对的时间说出对的话。
只有在魏四面前,西李选侍才会尽情展现女人软弱的一面。此招很灵,她大哭不已,泪水横流,将魏四融化。
想了想,魏四只好说出最后一招,“拖”字诀。帝权的根本在乾清宫,只要赖着不走,等小皇帝登基搬来后,她只要谕旨所有奏章一律须经她审阅,一样可以控制朝政。
好主意啊。她的双目又放无限光芒,差点将魏四灼伤。
外廷并未闲着,一边令骆思恭率锦衣卫对慈庆宫严加防范,一边联名上疏,初六前李选侍必须搬出乾清宫,去往仁寿宫。
看着这些,西李选侍牙齿咬得紧紧的,已经出血。她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扒皮抽筋,生吞活剥方才解气。
魏四在她身后道:“选侍不用生气,只要记住那个‘拖‘字,不理不睬,犯愁的就是他们。”
确实如魏四所料,已是初四,李选侍依旧赖在乾清宫,众臣犯起愁来。
用强驱赶吧,完全可以。但她毕竟是先皇的女人,先皇尸骨未寒,便对他的遗孀用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不合礼数,传到民间,不知会被百姓骂成什么样。
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太好解决,派兵将西李赶出来便是。但对这些一向以君子自诩的人来说可就太难。
派兵?是不是有谋逆之嫌呢?
王安拟召谕旨西李搬出乾清宫也有两日,仍无动静,跟着焦急不已。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人,道:“也许这人可劝选侍移宫。”
“哪个?”性格急躁的杨涟第一个发问。
王安缓缓说出名字:“魏四。”
魏四?这名字大家都听说过,见过的也有好几个,但他好像跟这事没有丝毫关系啊。
“怎讲,公公?”叶向高问道。首辅方从哲形如影子,被忽略。这不,正坐椅子上打瞌睡呢。
当然是假装的。他希望完全被忽略,彻底地忽略。他甚至很感激西李选侍这么一闹,也希望她能一直坚持下去,这样,大家与她的矛盾会更加激烈,先皇之事也就会被淡化。
这满朝的官员几乎尽为东林人,他们会忘记吗?
这样的大好机会就在面前,他们会彻底将你打垮。
不竟要问方从哲,你这么天真的人,是怎样做上首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