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一身寻常深衣,头缠幞头,跪坐在矮几上,双手按在膝上,闭目养神。
那个长相寻常的中年人出现,仍是普通卫士的装束,冲景帝行礼:“见过皇上!”
“先生请坐!”景帝睁开眼,朝面前的矮几一指。中年人谢一声,跪坐下来。
景帝明亮的眼睛在中年人身上一扫:“先生此行睢阳,收获如何?”
中年人微一躬身:“幸不辱命。”
“哦!”景帝精神一振:“老三可有动静了?”
“回皇上,梁王并无动静。整日里与枚乘、庄忌他们饮酒作赋,效那神仙快活事。”中年人如实回答。
景帝有些失望,略一沉吟:“朕的羊太瘦,引不起他的兴致。也罢,朕就再扔一只肥羊。”
中年人略一颔首:“此番离京,我顺道去看望了先生。先生于朝中局势甚是担忧。”
“先生安好?先生怎么说?”景帝眼里光芒四射,很是热切。
“先生说,皇上的想法甚好。匈奴是华夏心腹之患,数十年来侵扰大汉,以往是大汉国力不振,不得不忍,不得不行和亲之事。如今,大汉的国力大振,击胡之势渐成。与匈奴之战,必是倾尽国力之大战,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凶险万端,必要一非常之君方能进行。”中年人转述“先生”的话:“太子虽无大的错失,却仅能守成,不堪进取。若要成就汉家大业,必要另择贤君。先生说了,皇上既已选定,就应不惜一切,造就明君!周亚夫,梁王,还有那些隐在暗中的势力,若要阻挡,就以雷霆手段铲除。”
景帝眼里闪着泪花:“多年未聆先生教诲,先生还是如以前一般,事事料在机先。”
中年人接着道:“先生托我转达一句话:成大事者,不顾亲情!”
“成大事者,不顾亲情!”景帝瞳孔猛的缩小了:“先生这话不是指梁王吧?”
中年人点点头:“梁王之所以骄横,还不是有所倚仗。”梁王的倚仗是谁,都明白,不需要点破。
“这事太大,朕得细细思量!”景帝右手指节不住轻击在御案上,长叹一口气:“但愿不要走到骨肉相残的地步!”
中年人从袖管里掏出一捆竹简,放在御案上:“梁王近日新得一文士,叫司马相如,字长卿。此人是蜀郡人,极善为赋,甚得梁王宠信,这是他作的《大人赋》,请皇上过目。”
“《大人赋》?”景帝展开竹简阅读起来:“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足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乘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建格泽之修竿兮,总光耀之采旄。垂旬始以为幓兮,曳慧星而为髫。掉指桥以偃篬兮,又猗抳以招摇……”
“好赋!好赋!笔力雄浑,罕有其匹,就是枚乘也不过如此!”景帝赞叹不已。
“砰!”景帝的赞叹声一落,竹简重重砸在御案上,恨恨的道:“老三,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文士贤才都到你那里去了,朕这里还会有谁来效力?你就不知道给朕留几个人才?”
景帝的眼睛瞪圆,仿佛九天之上的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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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阳在柳铁指点下,开始习练武艺。说起武艺,周阳啃过武侠,欣赏过动作片,却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遭练习,颇多新鲜感。柳铁教得认真,周阳明悟,学得快,越来越有兴致,不知不觉中天就黑下了。
脚步声响起,一张冷若玄冰的脸孔出现,正是陈尚快步而来。陈尚是柳铁的上司,忙迎上去:“见过大人。”
陈尚狠狠剜了柳铁一眼,柳铁对他本就有几分畏惧,立时吓得手足无措。周阳问道:“陈尚,你来有何事?”
“公子,丞相要你过去。”陈尚冷冰的声音响起,眼睛仍是盯着柳铁:“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军棍又狠又重,就是柳铁这等武艺高强之士,挨上二十下也是难受得紧,柳铁很是诧异:“大人,为何要责罚我?”
“哼!要你保护公子,你却惹事生非,大行令现在正在丞相府问罪。你说,你有没有罪?”陈尚的脸都快拧出水了。
周阳之所以要折磨栗行,就是要让周栗两家反目成仇,为与太子的决裂制造裂痕,一闻是言,大是欣慰,大包大揽:“那是我下令的,不关柳铁的事。”
“公子的事自有丞相处置,我们做军士的自有军规约束,不劳公子费心了。公子,丞相还在等着你呢,赶快出发吧。”陈尚走到周阳身后,摆出一副押解的姿态。
“陈尚,你老是板着一张脸,累不累?笑一笑,会死?”周阳调侃一句,大步而出,赶去丞相府。
栗青来了最好,正要再加把火,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周亚夫和太子的决裂就是必然之事,周阳的心情大好,风风火火赶到丞相府。
丞相府一如既往的忙碌,周阳在陈尚的看管下,直奔周亚夫的房间。一进屋,就见正中的矮几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周亚夫,铁青着一张脸。另一个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一袭朝衣,头戴二梁进贤冠,浓眉大眼,面如傅粉,自有一股上位者才的威严。
此人正是大行令栗青,阴沉着一张脸,瞪视着周亚夫:“丞相,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休怪我不认得丞相你。哼,贵公子还没去陪太子读书就无法无天,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是给栗娘娘说,他还能去陪太子读书么?”
正常情况下,失去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