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槿语身边是一栋二层高的阁楼, 这是一处商贾的货栈,方才花盆就是从二楼落下的。
弓兵火速包围了这里,奇怪的是, 这间货栈里竟没有别的人,除了一个少年。
“是你?”那人被带下来时,汤槿语愣了一下, 她还记得这个人, 明虚道长身边的徒弟静尘。
“我们在二楼发现了他, 他正打算逃跑。”弓兵向汤槿语回禀道。
“是你要杀我?”汤槿语狐疑地盯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士。
“不是我。”楚悦挣扎了两下, 没能从身旁弓兵的钳制中挣脱, 索性不再徒劳,抬眸瞪了汤槿语一眼, “我没事杀你做什么?”
“小道长你看起来可真不像个清静无为的修道之人。”汤槿语垂眸, 她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不耐与戾气。
“汤先生这是认定我就是凶手了么?”楚悦瞥了眼地上的花盆, 自然也明白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间货栈?”汤槿语问。
楚悦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说。
“你是否看到可疑人士?”
楚悦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现在只有你最可能是凶手了。”汤槿语肃然开口:“将这人带走,押入牢中,等我日后审问。”
那天下午, 楚见薇就知道了汤槿语在办案时差点被从花盆砸死的事。
“还好小垃圾的反应永远比我要快, 不然我真的就要凉在那里了。”汤槿语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楚见薇毫不犹豫的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这年头还是她这种死宅最安全, 门一关, 小被子一裹, 什么危险都没有, 日子悠哉又游哉。
“我来找你, 不是为了让你嘲讽我的。凶手是你的一个熟人,我来找你问点情况。”汤槿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正在喝药的楚见薇差点烫到了自己的舌头,“谁又惹事了?芷兰院的女孩子们最近都很乖的。”
“不是你手下那群能提刀砍人的丫鬟们。是静尘,那个总和你走的十分近的小道长。”
“他怎么会是要杀你的人?”楚见薇第一反应就是质疑,质疑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其实并不了解这个人,完全没有资格和立场为他辩驳。
“他什么都不说,也拒不承认花盆是他推的。所以我来找你问问,你对他应该有些了解吧。”
“不,我没有。”楚见薇赶紧摇头,“就算静尘小道长有什么问题,你也该去问他的师父才是。我只是一个吃瓜的路人甲。”
“路人甲?你不是。至少在那个小道长心中,你不止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什么意思?”楚见薇往后缩了缩,她有种自己被人拉郎配的感觉。
“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汤槿语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了自己毫无根据的瞎猜,“所以我先来找你了。”
楚见薇思索了一会,“我能去看看他么?”
“求之不得。”汤槿语即刻从椅子上站起,为楚见薇拿来了外袍,“我希望你能为我们从他那里问出一些东西。”
离开监牢后不足一个月,楚见薇又回到了这里。
这个阴森森鬼地方给她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她走回到这里时,心中满满都是排斥,只是碍于她已经答应了汤槿语不好再反悔,只得缓缓的沿着那条幽深的长廊往里走。
楚悦就在长廊最尽头的那件牢房里。这里采光极差,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他的容颜。然而身处如此黑暗的地方,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他盘膝坐在灯前,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在冥想还是睡着了。
“静尘。”楚见薇唤了他一声。狱卒打开锁链后退下,楚见薇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楚悦睁眸看了她一眼,“既然害怕,为什么要来呢?”
“我……没有害怕。”楚见薇一点也不想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犯怂。
“那你为什么发抖?”楚悦托着腮。
“这里太冷。”楚见薇死撑着颜面,再三确认地上没有老鼠和虫子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她后颈处现在还敷着药,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偏偏多得是虫子。
“你是来看我的么?”楚悦笑着问。
他不笑的时候只是个有几分仙气的小道士,笑起来时却不知怎的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风华,那双眼睛微微弯起,像是月牙儿似的。
楚见薇本想说她不是专程来看他的,但这句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抵人都有爱美的天性,她无论如何也不愿让这样的笑靥粉碎。
“你在这里住的……还好么?”楚见薇硬着头皮寒暄。
楚悦环顾四周,“你觉得,在这样一个地方能住习惯么?不过我才被抓进来,还不知道在这待久了会怎么样。”
“我听说,”楚见薇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出现在了一个你不该在的地方。”
楚悦敛去了笑容。
“你不是很少外出么?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四奶奶是想问——那个意图杀死汤先生的人,是不是我,对么?”
楚见薇语塞了下,点头,“对,我是想这么问。”
“我说过,我不是凶手。可没有人相信我。”楚悦的目光越来越冷,“现在看来,四奶奶你也不信我。”
虽然知道有些伤人,但楚见薇还是实话实说,“我这人,还是比较相信切实的证据和完善的逻辑。你不如好好和我说一说,你为什么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