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如同是一个坟墓,鬼怪的乱葬岗,成千上万的白骨堆积掩埋在黑色的触手之下,随着触手的苏醒暴露出来。
据说所有拥有思维的动物都会对同类的尸体产生排斥感,因为那是一种危险的警示。
桑宁的恐惧并未因为这些尸体不是同类而减少,她看着一丛扭曲舞动的触手突然对准方向从地面直窜向上方没入天顶,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被扯了下来,它嗷叫着抓住天顶伸下来的树根不肯松手,那些黑色触手依然紧紧缠着它却不再用力拖曳,只是伸出触须钻进它的七窍,刺破皮肤伸入体|内,痛苦凄厉的叫声顿时响彻在这片空荡的地域里,那只鬼的身体却越来越干枯萎缩,最后只剩下了一层干黢黢的皮包着骨头,从触手中散落下来。
桑宁的后脖颈顿时一片发麻,凉意顺着脊椎流窜贯穿全身,一想到刚刚自己就被埋在那片触手之中……
它把自己抓来也是为了吃了她吗!?她也会被吸干血肉变成一堆散落的皮包骨??
难怪桑园跟自己预想中的似乎不太一样,她在地面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所谓被锁在地下的鬼怪延伸出来的□□,真实的鬼怪却数量不多。
如果这满地累累的白骨都是被抓下来吸干的鬼怪,那多得了才怪。
桑园是从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某些鬼怪的饲养场,大鬼吃小鬼老妖吃小妖,养出了地下这个如此庞大的东西……
桑宁突然想起曾经在梦里看到过的吞噬掉了整个桑园的黑色触手,它把自己抓来也是为了吃掉她吗?那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手?难道只是抓来之后发现她不是妖怪而不屑于吃?
她衷心的希望可以是如此,而不是它留待饭后的小点心。
在看过了刚刚那一幕之后桑宁就连踩在这些触手上都不敢,可是虽然它们大部分都在半空扭曲舞动,像是猎食中的野兽探寻着地面上的气息准备随时出击,但地面上还是如脉络一般遍布着它的触须。她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可是厚厚堆积在地上的白骨有的似乎已经年代久远,一踩上去就咔嚓碎裂,整条小腿都陷了进去。
她不想被吃,一面忍不住希望华老师快点来接她,一面却又念念着华老师千万不要来,华老师一看就比自己美味得多,她仍记得他原形的银色柔韧身躯,像极了新鲜美味的带鱼。这黑色的怪物已经被关了这么久,一旦见了华老师岂不是像看见一顿海鲜大餐。
桑宁胡思乱想着想要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却发觉地上那些蠕动的触手似乎都在向她聚集过来,像无数条黑色密密麻麻越集越多,终于让她再也无处落脚,开始沿着她的小腿向上蔓延。
桑宁想要甩开未果,两腿被纠缠着跌坐在地上,嘴里开始念叨着:“我不好吃,我真的不好吃……”
她是木头做的啊怎么会好吃呢,只是想起了这一点似乎也并没有让她好过多少,不吃血肉还可以吃魂魄,那样一样凄惨!对了她还有空间,她可以躲进空间里,虽然出来之后也还在原地,依然没有办法脱身,不过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正胡思乱想着,聚集而来的黑色触手在她面前聚成了一个突起,升到与跌坐的她等高时就停下来,触手蠕动着露出了半张脸和半截身躯——高挺的鼻梁,黑色的薄唇,眼睛被挡在黑色水藻似的漆黑长发下看不清楚。他的上半身隐隐约约从触手空隙中显现,下半|身还隐没在其间。
这就是这些触手的本体了吗?一股漆黑的,阴湿的,隐晦的气息像一股庞大的低压笼罩而来,让人觉得附近的空气都变得粘稠阴晦叫人呼吸困难。
桑宁顿时不敢再动,看着那东西缓缓靠近,最后停在她的脚边。
一个阴涩低沉的声音的声音响起——“桑家的小姑娘,我见过你,你在我头顶上住了很多年。”
这是友好邻里拉关系的时候么……桑宁僵硬的堆堆笑容,“你,你好……”
那黑色的薄唇似弯非弯似笑非笑透着一股阴冷,仿佛根本就没有在动,声音却继续传来,“你就是新的守园人吧?”
“我不……”桑宁刚想否认,它却突然靠近了一些,“我知道桑宴已经死了,现在这里换成你做主,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桑宁只能把要出口的否认咽了回去,“什,什么?”
“桑园里已经快没有什么东西让我吃了,你放我出去——”
“——我的好处呢?”
“好处就是,我不吃你。”
“……”
这算什么交易,这简直就是恶霸!
“如,如果我放不了呢?”周围的空气一瞬间阴冷刺骨,桑宁慌忙说:“我我不是不想放你!我只是说假如我放不了……”
黑色的薄唇唇角挑了挑,“那就吃了你,等下一个守园人到来,把你的尸骨给他看看。”
她知道这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如果不是知道她爷爷桑宴的“死亡”是被华老师和曲小路都认可的正常情况,她都想问爷爷是不是也是被他吃掉的了。
可是现在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她真的放不了,这跟她的意愿无关——从进了桑园之后她就像是自然而然的知道了桑园的机制,如果只是还没有被锁住的鬼怪守园人可以放走,可是一旦被锁住就没有人能放得掉了。
桑园那渔网似的结界本来就会优先集中力量锁住大鬼,他吃得越多长得越大,就越不可能离开桑园。
看着地面上的累累白骨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