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境阁就是这么待客的?外面臭气熏天,里面也汗臭熏人。”怡珺轻蔑地嘲笑道,差点被方奇等人的伤势惊吓得露馅,极力克制想查看伤势的冲动。
禾子杉一行其他人跟怡珺的心情差不多,虽然在乘小颖舟赶来的路上知道了情况,亲眼看到还是吃惊不小。
“别装了,你们奇爻馆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白瑞咬牙切齿地狠狠盯着戴龟爻面具的女人。
“哥哥远去木华国,临行前让我亲自将战书递给深境语者林先生,希望跟林先生约定时间以论为友、切磋学艺。没想途中遭遇路匪,伤我弟子,劫走战书。我们一路追赶,竟然追至水欣国,看见路匪进入王都。我只好暂停追赶,命几个弟子连夜兼程把情况告知哥哥。傍晚时分,我们在王都外的小镇听说有奇爻馆弟子向合境阁递战书,双方闹得很烈,现场被封锁。我们立即进入王都,听说合境阁外发生激烈打斗。我刚才已看了一下尸体,不是我奇爻馆的弟子。我倒想问问,合境阁为何不敢接战书?不敢接就明说,居然偷鸡摸狗地劫战书,做了一场好戏冤枉我们奇爻馆,是何居心?”禾子杉挺直腰板,微侧身直视白瑞,左手轻覆腹部,姿态清高,声音清冷。
情况突变,计划中面对白瑞的那环提前了。既然暗中人破坏五洲计划,颖族就杀个回马枪破暗中人的计划,那人绝对想不到奇爻馆弟子会及时得到消息并神速抵达合境阁。
仔细听禾子杉的每一句话,脑袋里飞快运转,固峰大致明白禾子绪的意思了,接话道:“你先看看,这份战书是被劫走的那份吗?”
站在饭桌边的几个族人听懂了,其中一个赶紧拿起战书递给禾子杉。
快速扫描完战书内容,禾子杉哼笑一声,手一松,任战书飘落在地上,冷冷说道:“你们合境阁真有趣,劫了战书不用原本,造了份假的。假的就假的吧,至少书法和内容要过得去,最好尽量达到我奇爻馆的水平。你拿这个东西给我看,是什么意思?羞辱人也要有个限度。”
“这份战书真不是你奇爻馆的?”固峰问道。
“凡事见真招,我说不是就不是。”禾子杉抬手到脸侧,招了两下。
站在禾子杉身后的怡珺娇媚地走到固峰面前,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提着页顶展示给固峰看,娇笑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深境语者林先生吧。我眼光准,不知林先生的眼光好不好。”
固峰假装审辨战书,半晌才出声:“我暂且相信这份战书是真,你们是真。”
怡珺收起战书,娇媚地扭回禾子杉身后,转头看向方奇,眨了几下眼睛。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妖媚的女人在向方奇抛媚眼;颖族人都明白,怡珺关心方奇的伤势,她是方奇的表妹。
自禾子杉发声起,白瑞一直注视着这个二号龟爻老祖水若惜的一言一行,姿态也好,声音也好,像极了他的女儿白霄。他好想看看面具下的模样,尤其是在那个很做作的女人的衬托下,水若惜像一朵出水莲荷,花瓣上的露珠反射着晨曦之光,为莲荷蒙上一层清缈雾纱,将晨曦之光反罩在内,汇成恒阳,正是恒阳之光即将穿透晨雾那瞬间的搏动之感,一种跃跃欲耀的生机令人屏息以待。
“我既相信你们是真,我就是真心真诚,你们的真心真诚呢?”固峰问道。
禾子杉微微侧低头轻笑一声。
白瑞的心跳得愈加厉害,那声浅笑辨不清喜怒,能听出嘲讽,却不刺心,似冷也暖。他紧张又期待地紧盯着水若惜的动作,见她站正身子,右手捏着面具右下方,揭面速度不紧不慢,足够傲慢又优雅。面具被完全揭开的那一刻,白瑞觉得皎洁的圆月触手可及,清辉拂面,幽凉舒爽。模样不算美人,没有后面那个娇媚的女人漂亮,却比在场任何一个女人漂亮得多;模样完全跟女儿白霄没有相似点,但神情仿似女儿重生。白瑞鼻子一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差点哽咽出声。
禾子杉清傲地转脸扫视一番目光所及的人,然后凝神看了看固峰,又看了看白瑞,对上白瑞的目光后,面容收敛,清冷之气愈放,随即戴上面具,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固峰出声。
白瑞慢半拍,含糊的“等”字音急刹在嗓门,尴尬地闭上张开的嘴,放下抬起的手,发觉自己变得迟钝,情感被水若惜牵制,哪怕仅是当下背对他的站姿。
禾子杉没有转身,半转头,目光后视,等待声音。
“夜已深,你们就留宿合境阁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没谈清楚,明天继续。”固峰说道。
“多谢,我们有落脚处。事情没完全谈清,我们双方的心结未除,不宜太过接近,避免新冲突是首要考虑。我看你们自身有一大摊事亟待处理,我也要等哥哥回奇爻馆。双方完全冷静后,有信使,我们就会有继续往来。告辞。”说完,禾子杉率先朝大堂门口方向走去,在挡住去路的身为合境阁弟子的族人面前站定。
固峰朝挡道的几个人挥挥手,余光瞄向白瑞,仿似送别女儿的慈爱又悲伤的表情落入眼里,固峰心里很佩服禾子杉的演技,更佩服禾子绪这一招。